第359章大道之爭!
“炙沙道友这是怎么了,今日竟如此畅怀”
如果说喜怒不形於色是凡人的追求,从而在博弈中藏自己的意图,那仙尊们的喜怒已经完全归於平静。
可慕容鸟注意到,炙沙今日,格外的开心,笑的牙子都露了出来——就道祖的境界而言,有些过於恣意——就是不体面。
“哈哈哈哈,慕容兄,你那好盟友王玉闕,最近有了个新称號,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金州道庭的大半道祖,都跟著炙沙笑了超强度。
他们笑的很是促狭,原来,笑容不会凭空出现,他的笑,是从慕容鸟身上借的。
玉闕仙尊的新称號,慕容道祖早就从风雨鉴中得知了——天地第一男表子。
修仙界的乐子不多,道祖们的对抗在四灵界而今的局面中显得过於有压力。
於是,这个关於玉闕仙尊的笑话,基本上已经传遍了天地。
“炙沙道友,玉闕道友被奸人污衊,这些无趣之事,就不要再提。
为了补水,为了防备沙牛,玉闕道友也算呕心沥血,我们要多多支持它。”
在反对玉闕仙尊的黑手伸进十州道庭之內的对抗中,慕容鸟是站在玉闕仙尊对立面的。
它在博弈中的优势筹码就是对金州道庭的控制力,如果玉闕仙尊对金州道庭的控制力足够强,那两人的盟友关係就会迅速的瓦解。
但面对被广为流传的玉闕仙尊笑话,慕容鸟又会跳出来帮助玉闕仙尊稳定局势与人心。
维护盟友的体面,盟友的体面才能成为慕容鸟在金州道庭內压制其他金丹的牌。
“支持我们还不够支持吗
道庭的两位真人,已经入了烈州道庭,入了他王玉闕的红纱帐內,我们还要如何支持”
说著,炙沙从袖口中拿出一枚玉闕仙尊亲自写就的令符,『砰』的一声,射向了慕容道祖。
仙尊的令符现在都是半步法宝层次的好东西,炙沙道祖的实力也够强,仅仅一拋,就扔出了足矣让天人境巔峰真人直接领死的威势。
不过,慕容鸟只面不改色的一接,便化解了炙沙的刻意为难。
看似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和困扰,可炙沙扔令符的姿態,才是真正的攻势。
“看看吧,那么多天人境的废物还不能让他满足。
你的那个好道友,又给我们发新令符了!”炙沙冷声道。
看似,玉闕仙尊被四灵界的土著金丹搞黄谣,泼脏水,有些不体面。
但实际上,这意味著,他已经渐渐把对手,逼到了某种很难绷的局势中。
否则,道祖境界的存在们,哪至於研究玉闕仙尊的黄谣呢
甚至,以半步独尊四灵界的地位而言,被人疯狂编造黄谣,又显得合理了起来。
虫豸们的反对和阻力是如此的孱弱,在仙尊的大手下,只会化作哀嚎!
慕容道祖接过令符,表情严肃的看了一眼,而后眉头微微舒展,將令符传给了九幽。
九幽看完传老莽,老莽看完传远望,远望看完再传给金州道庭內其他亲玉闕仙尊的道祖。
以炙沙为核心的金州道庭本土派,以慕容为核心的金州道庭补水派,构成了类似於群仙台『保守派-变法派』的二元对立。
这种情况,在十州道庭內普遍存在,当然,木繁道庭和三仙道庭是例外。
木繁是四灵界真正的第一人,而三仙州的两仙已经消逝,只余龚善德一人。
玉闕仙尊给他们尊重,他们就当仁不让的收下。
“十州天骄得道果,才过去几年,那王玉闕又开始闹么蛾子。
什么为了交流补水的心得,为了研究更高效率的补水妙法,都是扯淡。
他让我们金州道庭,每隔十年就派一批补水有道的修士,到烈州道庭內和其他几州的补水修士们交流。
一去十年,目的,就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分化!”
炙沙现在不笑了——对抗开始!
慕容鸟是玉闕仙尊的盟友,早就知道了玉闕仙尊的主张,偏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炙沙看来,这很可恶——没有一点真刀真枪硬干的四灵界习俗。
“炙沙道友,分化就不要提了。
从小道庭到十州大道庭,目的就是为了更高效率的补水。
玉闕道友做的,也是应有之义。
此外,如果道友实在不相信玉闕道友。
那就和当初我们推举时一样,选些废物过去应付即可。”
然而,慕容鸟的態度却有些出奇的好——继续选废物。
其实,炙沙误会了慕容鸟和玉闕仙尊的关係。
仙尊,从未和这些所谓的盟友,有太多的交流。
十州天骄爭道果没有,而今的十州补水大交流同样没有!
没必要。
他走的路,已经是事实上渐渐和所有人对抗的路了。
装什么好人.再装,也得不到什么真心以待的结果。
所以,直接以势压人,该硬上的时候,顺势而为的硬上,也就足够了。
没必要多支付代价,以求稳住慕容鸟这类所谓的盟友。
“慕容,少装什么中立,我修行这么多年,见过的、经歷过的多了,什么手段看不懂
曾经,我还是个练气修士的时候,在地底为一个家族挖金液虫。
赤沙之下的金液虫,修为不高,偏偏跑的快,钻一下就是好远的距离。
这活计,练气期的修士追不上,筑基期的修士看不上。
幸好它们比较蠢,每次跑的时候,都会爆出一摊金液,从而以金液引诱身后的追捕者,放弃追捕它们。
这套生存策略,类似於赤沙游虎的断尾求生,保证了金液虫不会被赤沙荒漠下的其他捕猎者轻易逮到。
可金液虫的求生策略,面对我们这些捕虫修士,完全失去了效果。
它跑一次,就会损失一部分底蕴,跑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只要我们不放弃,发现的每只金液虫,都会被我们抓到。
你说,金液虫,是不是很蠢”
炙沙讲了个故事,可慕容鸟对炙沙的苦出身,並不感兴趣。
“直接放!”
炙沙道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面向更愿意支持自己的那些道祖们,挥舞著手笔,高声道。
“慕容就是个蠢货,他们那些相信补水的存在,就是那愚蠢的金液虫。
退退退,总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今日爆一滩金液,明日再往后退,再爆一滩金液。
他们退让,他们绥靖,那王玉闕只会步步紧逼!
四灵界的赤沙,乾旱极了,压的金液虫艰难求生。
四灵界的赤沙,也残酷极了,勾引的他们非要补水。
那王玉闕,那些来自天地外的外来金丹,总有一天会把他们吃干抹净!”
当新的秩序出现后,矛盾的存在形式也会跟著被重构。
炙沙和慕容的对抗,在微观层面似乎是金州道庭內的话语权爭夺。
但在更为宏观、更为高远的视角下,他们的对抗,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线的对抗。
一条,为补水之路,对应的是支持玉闕仙尊,支持补水。
另一条,为保守之路,对应的是维持现状,不能让天外的金丹主导四灵界的未来。
然而,这两条路的对抗,其实都离不开玉闕仙尊带来的变化,那些变化,才是一切的肇始。
但是,作为给四灵界带来变化的人,当四灵界变化所容纳的內涵,被复杂的局势不断地扩张后,玉闕仙尊其实也失去了绝对的控制力。
对抗在所有的维度上、在任何时间进行,所有入局的人,都要在这一根本进程的影响下生存。
当然,当然,这不意味著玉闕仙尊就会很难——他有数不清的手下,字面意义上的数不清。
多少名道祖、真人,愿意为仙尊的伟业献上忠诚,所以,在这样的对抗中的当事人,其实也没那么无力。
『不补水,天地就没有未来,天地没有未来,你我何来未来
五灵不满,对所有人都是窠臼,炙沙,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我从来不是什么王玉闕的人。
对於补水,我的想法是,补到一成即可。
一千两百年,补出了百分之一,速度还越来越快,再过三五千年,也就差不多了。』
炙沙对著自己人做动员,慕容鸟选择了忍辱负重暗中沟通。
没办法——那种愤怒的表达日子不过了的方式,很可能会换来日子真过不下去的结果!
所以,还是得调和。
“道友们,那王玉闕最可恶的点,甚至不是什么意图谋害我们这些土著金丹。
而是,他將自身修行和补水牵连到了一起,又將补水、將道庭重组,和对抗沙牛牵连到了一起。
很多事情,道友们可能也听过风声。
无尽的世界,独尊的对抗,走到道途极致的修者.
似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似乎我们就该如王玉闕设计的那样走下去。
但是,但是.如果一切都是谎言,真正的真相,只是外人想要吃掉我们四灵界呢”
时代的轮转,命运的起伏,四灵界的又一位绝世天骄站在了反天外修士的舞台上。
炙沙的眼中翻滚著火焰。
造仙尊的黄谣是反抗,造补水体系的反也是反抗,没有高低之分。
原来,它不是虫豸,而是看到了大道的蚍蜉。
蚍蜉撼动不了玉闕仙尊的秩序,但看到大道的蚍蜉更明白,只有反抗,只有反抗。
再不反抗,再一步步的退下去,就什么都完了。
玉闕仙尊在胜利中,为自身摇摆的主体性而感到茫然无趣。
炙沙道祖在被压制的困局中,看到了命运终极上,那一闪而过的死光。
那就拔剑而起吧。
慕容,我不想听你的投降宣言。
我炙沙是四灵界的修士,四灵界的修士,別的没有,但不缺坚硬的骨头。
暂时,暂时,看起来,炙沙暂时比莽象更幸运——他还相信自己的反抗会有结果。
“一派胡言!”
慕容鸟万万没想到,自己暗中发起的谈判邀请,炙沙不仅完全不接,还直接拆起了台。
“什么一派胡言,是我说中了你的痛脚吧”
“炙沙,大局之下,所有人都危如累卵,哪怕你说的再激昂,我们终究活在现实中!”
补水派的慕容道祖,和保守派的炙沙道祖,在瞬息间,竟完全撕破了脸。
巨大的矛盾,在变化中,被炙沙抓到了脉络,从水中浮了起来。
金州道庭的道祖们乱作一团,而人群的角落里,幽暗道祖低下了头。
王玉楼,你会挺过这一关吗
意外,没有在玉闕仙尊重视且主动下饵的十州天骄爭道果过程中发生,反而在看似大局已定的局面下,发生在了金州道庭之中。
囊括无尽的造化,横压一界的无尽天骄,攫取最多的变化和最大的收益,站在四灵界巔峰的玉闕仙尊,必须承担四灵界所有不可控变化的发生——而且,必须贏。
“是你被大局骗了!
慕容,慕容,我且叫你一声慕容道友。
补水补水,补水完成后,我们这些本土金丹,於水法和混元五行,以及新的大道上的进益,必然落后於外人。
这片无尽的赤沙是很苦,可正是这片赤沙死地,孕育出了你我的道果。
我从来不憎恨这片土地,我也不真的认为缺水,只不过为了大局,一点点接受了补水大会的存在。
可我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今,已经很难再掉头了。
但修行者,从来都是逆流而上的逆天者,难以掉头,我依然要站出来阻止!
停止吧,金州道庭可以防沙牛,同样可以防那天地间第一男表子!”
炙沙的话语是如此具有蛊惑性,不,不是蛊惑性,它说的都是事实。
为什么不是骗局
为什么补水就一定利於四灵界的土著道祖
五行无缺真的那么好吗
四灵界真的那么差吗
无尽的赤沙,为什么就是他们的束缚呢
莽象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是必然的变化,这不是意外,这是必然的变化。
胜利,胜利,胜利,玉闕仙尊贏到了茫然的地步——在胜利铺就的大道上走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处,而后陷入了相对性的困局。
胜利势能为玉闕仙尊带去了荣耀和尊位,但一切都有代价,力的作用相互,此刻,就是胜利的反噬!
当玉闕仙尊所创造的补水秩序,在四灵界扩张到一定的局面后,四灵界本土的金丹中,一定会出现反扑!
而炙沙,只是这种反扑的具体承载者。
来自大天地证道的修行,让莽象差不多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偷偷在袖中拿出了风雨鉴,以无相妙法遮掩,而后,向玉闕仙尊发起了提醒。
『玉楼,金州道庭突然生变,炙沙或为你补水之阻,四灵界本土的金丹在你的扩张下,开始反扑了!』
《玉楼,这是为师最后的宠爱了》
不!
是《玉楼,为师还有用,为师还能拼,为师愿意为你做汪汪汪》!
你问莽象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
当你一路看著一个修仙者,如玉闕仙尊一般,像真正的煌煌大日,一点点升起,而且升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贏下了一次次的对抗,成就了传奇中的传奇后,你会怎么选
玉闕仙尊的修行,老莽太清楚了。
所以,当然是选玉闕仙尊!
胜利势能蔓延而出的压力,压的四灵界土著金丹开启了必然的反扑。
可胜利势能带来的惯性,也在无限的维度上,帮玉闕仙尊得到了数不清的臂助。
从微小到无关紧要的练气期修士的献忠与相信,到老莽此刻的决然下注,皆如此。
——
“相公,你怎么了”
仙尊的道场中,黑龙小憩。
起伏的龙鬚之下,仙尊正在同二十四名四灵界天骄传道。
对於得道的人而言,道果不珍贵,比道果更难得的最后胜利才珍贵。
所以,传道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成本收益问题,甚至已经是这个过程中最小的问题了。
太多关键的事情,比成本收益、效率,更为重要。
比如,挺过四灵界这关,彻底杀穿这关,玉闕仙尊才能在独尊路上继续走下去。
所以,玉闕仙尊的传道,虽然不算毫无保留,但也相当真诚。
那些从十州道庭选出来的天人境巔峰真人们,听得更是认真。
可就在適才,玉闕仙尊忽然停了下来。
无人敢提醒,於是,楚然就站了出来。
“噢,无事发生,只是偶有所悟。”
玉闕仙尊微微一笑,便將莽象的提醒拋到了一边。
天,塌不下来。
“继续刚刚的话题,刚刚我讲到哪里了”
楚然心有疑惑,你都那么高的境界了,刚刚讲到哪里还能忘
“讲到两条独尊之路的可能性与未来了,师尊!”跪坐在蒲团之上的红斑鹿抢答道。
原来,不是仙尊健忘,而是仙尊要给
“哦,对。
两条独尊之路。
第一条,为无极道主的路,即,绝对的实力碾压,斩杀所有的对手,从而走向绝对的独尊。
第二条,为无极法尊毕方的路,即,相当的实力强大,构建出一套属於独尊者的秩序,从而实现相对的独尊。
这两条路,实际上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很多人会误以为,独尊就是实力的绝对强大。
可问题在於,评价和对比的体系,本身就是不客观的。
当实力的绝对强大者达到自身构建独尊的预期后,也就是杀到自己感觉足够后,它必然要面临一个问题——后来者怎么办
修仙、修行、修炼,本就是將可能性与变化,容纳於己身的过程。
天地、造物之能,对於生灵个体的『初始模板』,是一定受限於规则之內的。
突破规则,突破一切,突破所有局限性,突破自我的上限,修者將可能性的终极化作了自己本身,成就了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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