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將蛊虫炼入了体內,早就成了傀儡!这等手段,已不是凡间手法!”柳七娘手拿短剑,身形利索,一步来到倒地的二人身旁,斩断了沿途想要袭击自己的蛊虫,仔细打量二人,就道:“虽还未毙命,但血肉根子已毁,活不成了!裴郎,这条线索,又断了!”
“断了”裴镇卿同样来到二人身旁,眉头紧锁,看著二人的模样,自腰间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香气扑鼻的药丸,塞进二人口中。
柳七娘忍不住道:“他们活不了,用回春丹也不会有用,这丹药珍贵,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总不能因为我的一番问话,就当场送了他的性命吧留下一点生机,或许还有转机。”裴镇卿说著,却忽然抬起头,对薛娘子道:“这两人时常来你这里”
薛娘子神色如常,道:“偶尔会来吧。”
“偶尔”裴镇卿站起身来,“但据我所知,他们二人每次运了所谓被出嫁给河伯的女子后,都会来你这里!”
“哦”薛娘子眯起眼睛,笑著道:“裴郎君此话何意该不会是怀疑奴家吧”
“裴某人无意诬陷任何一人,只是就事论事。”
裴镇卿隨即说著:“郑大眼与胡九指这二人,一个本是大河縴夫头目,家无余財,另外一个是戏班主,过去走南闯北,约莫在一年前回到家乡,重新定居於周围,无儿无女,家徒四壁,这样两个人突然之间钱大手大脚,但他们不善经营,钱无度,往往几日之后,便重新拮据。每次送亲过后,都会来你这天龙驛徘徊几日,跟著便突然钱財丰盈,再次天酒地,是以裴某人不得不怀疑,你这客栈之中,就藏著与河伯有关之人,甚至就是他们口中的神使!如此,他们每次来这里,是为了领取报酬!”
说完,他的一双眼晴,盯著薛娘子。
那薛娘子嘆了口气,道:“官爷问得这般仔细,可听过『龙船过处冤魂铺路”他们两人赚的是卖命钱,卖了命,自然难免要享受享受,因为不知何时便没了下顿。也不是奴家吹嘘,这十里八村的,也就咱们天龙驛的饭菜最好吃,他们得了钱財,来这里吃上几日,又有什么奇怪的”
左道人在旁听著,此刻忍不住道:“若贪恋繁华,何不策马直奔洛阳南市三千店铺,罗衫如云,金玉堆山,却要来你这山脚下的野店,啃看陈年醃菜配糙米粥”
薛娘子娇笑一声,道:“这位道长,一看就不是断案的人,你瞧裴郎君与柳小娘子,便不会这般问。这郑大眼、胡九指的钱,可是见不得光,他们在山野中偷偷销,都被裴郎君找上门来,若是去了那门门绕绕、水更深的洛阳,还不知被人剥掉几层皮、吃去几根骨头呢!”
便在此时,
“閒话休说!”裴镇卿开口將话题唤了回来,“薛夜来,你这店里还有几人,都叫出来,我要问话!”
“哦哟,连奴家的闺名都弄清楚了呢。”薛娘子眼中闪过一点异色,但紧跟著就道:“咱们家只是一座小店,说起来也用不了多少人手”
跟著,她倒是配合得很,將后厨的两名伙计叫了出来。
却是两个壮硕男子,只是一个个头很大,却是个哑巴,穿著羊皮坎肩,腰缠熊筋绳;另外一人,脸上有一道狞刀疤,却是个厨子,满身的油污。
裴镇卿看著二人,眉头紧锁,他从二人身上,都看出了修行高深武艺的痕跡“他们两个,一个唤做哑奴,一个名为刀疤,都是可怜人。”薛娘子薛夜来倒是不避讳,“哑奴乃是女真奴出身,舌头穿钉,无法说话,刀疤出身於朔方,
本身军中汉子,但伤了身子,死了同袍,流浪四方。奴家瞧他有一手军中厨艺,
就留下来做个厨子。”
顿了顿,她道:“他们二人,怎么看也不会被那河伯看上吧”
“只有这两人”裴镇卿扫了一眼三层旅店,“这么大的店,平日里光是收拾,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吧,三人岂够”
薛夜来笑道:“还有些帮閒,都是周围村寨中的,需要时唤来,散些钱財也就够了。”
“但据我所知——”裴镇卿明显还掌握其他情报,正待开口!
鏘!
却见那疤脸厨子猛地抽出刀来。
“你要做什么”柳七娘一下挡在裴镇卿前面,怒目而视。
“疤脸,岂能这般没有礼数”薛夜来马上出言,跟著就道:“裴郎君莫怪,他是个急性子,又是个浑人,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裴镇卿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疤脸厨子的手,见其指关节格外粗大,“但握刀的手却很稳,你出身朔方军上过什么战阵杀得几个胡兵”
“与你何干”疤脸厨子冷冷回应。
双方之间的火药味,一下子浓郁起来。
但就在这时。
哎呀。
店门再次被推开,而后一个白眉长须的老僧走了进来,在他身后,风雨像是被无形墙壁挡住了一样,根本侵不进来!
“你这和尚,终於来了!未免也太迟了。”见著来者,黑衣老道站起身来。
“你选的这个地方太过偏僻。”那白眉僧人神色木然,声音平静,但其声一起,店中眾人都觉心中一沉,种种异样尽被压下!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淡淡道:“竟有被蛊虫侵蚀之人在此,其身罪孽不小,该是因果报应所致。”
薛夜来见之,脸色陡变,微微后退了两步。
老道却说:“贫道说你来得迟,不是此时,而是该办的事,贫道已经办完了,你来这一趟,也还不了人情。”
“哦你说老訥此番无法完结因果”白眉老僧说著说著,那木然的眼睛陡然一转,看向一角,“但他们所言之人,不正在此处老訥又何必捨近求远”
“別!”黑衣老道一见,立刻明白了那老僧之意,“这人——”
嗡!
但他话未说完,那白眉老僧已是双手合十,双目浮现金色莲纹,万千金纹荡漾开来,朝著北墙边上的李易涌去!
黑衣老道见之,却只是摇头嘆息:“说晚了,但也罢了,待这老和尚將人擒住,贫道再去分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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