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玄寻到铁皮子关岩。
二人先前已私下会面,彼此身份自是了然。
觥玄甫归,不明京城近况,亟需寻个知情人探问。
约定在郭老板新张的茶馆晤谈,馆内宾客盈门,颇为热闹。
觥玄途中拾得三十两银,便在郭老板处订了间寻常雅室,静候关岩。
等候间,郭老板叩门而入。
觥玄颇感诚惶诚恐,连连躬身见礼。
郭老板笑意盈盈,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突破了?”
“如若不是当初郭老板的赠言,我恐怕至今还陷在那心头执念之中,永远摸不到前进的道路。”
“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罢了,这种道理谁都会讲。像是不能被执念束缚、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其实都是废话,关键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够不够。”
郭老板欣赏地看着觥玄:
“像你这样的人,早已厚积许久,只等待一朝登云。”
“您过讲了。”
“既然已是点星,那你我便是同道了。每每有相识之人登城点星,我总要送些好礼。而我自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有样东西送你一定合适。”
郭老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碗大的金元宝,稳稳放在桌上。
觥玄瞧着这晃晃悠悠的金元宝,哑然失笑:
“郭老板,我早已穷惯了,如今对这金银反倒没什么念想了。”
“哈哈!这可是宝器胚子,如此富贵之物,正缺你一位福缘深厚之人。好好收着吧。”
郭老板大笑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结果和匆匆赶来的关岩撞了个满怀。
“诶呦,怎么还有个……不对,郭老板!”
“你这小子,总是毛手毛脚,明早非得去铸念司揍你一顿不可。”郭老板笑着迈步离开。
关岩颇感尴尬。
万万没料到来见个朋友竟还要平白挨顿揍。
只得无奈地走进房内。
当目光触及桌上那只硕大的金元宝时,关岩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道长,你这是去劫了国库不成?”
觥玄嘴角抽动了两下:
“为啥我面前摆着富贵宝贝就非得是抢了国库啊?”
“这哪里能怨我?你先前不是说这身贫瘠命格,一辈子都摸不着钱影吗?如今揣着这么大个金元宝还没丟,那从前守着的金子该有多少啊?”
关岩低声嘟囔,此刻才猛然察觉觥玄身上的道袍已与先前判若云泥。
光鲜亮丽的锦缎华服,哪还有半分昔日那形同乞儿的落魄模样?
关岩心念电转,脸上猝然浮起惊骇之色:
“道长!您……点星了?”
觥玄颔首。
“当真!?太好了!”关岩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灼热光彩:“这下你总算挣脱这穷命枷锁了!怪不得能捧着恁大的金元宝!不成,今儿说什么都得我作东,咱哥俩非得喝到天亮……”
“先别忙活,酒钱郭掌柜多半不肯收的。此番寻你,是有桩事要问。”
觥玄三言两语将大公子之事说了,又问起城中兵卒异状,关岩听罢骇然失声:
“大公子的法门竟也有失灵的时候?!”
“他现在所在仙山,那第地界本就古怪凶险,失效也很正常。”
关岩坐回椅子上,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眼下这事态发展得着实太过离奇,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叫他有些难以理解。
很快,关岩便收敛了心神:
“道长方才问起军队的事吧?此事由陛下亲自操持,他要率领一批亲军御驾亲征,前往西方。至于具体为何?我职微权轻,暂不知情,只隐约听得些风声……”
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听闻此番只有法祖会留守京城,其余所有京城高官都要随行,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泼天的大事。”
觥玄听罢,沉默不语。
但关岩清晰地看到,一丝忧虑掠过觥玄的面庞。
林江先前也曾一路南行,目的地便是那仙山。
大公子正被困在仙山之中。
京城的皇帝陛下此刻却要领兵西去。
加上觥玄之前对大公子真实身份的推论……
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觥玄心中勾勒出一个令他极为不安的猜想。
觥玄越想越觉得不妥,越想越觉得蹊跷。
他终究闭紧双眼,霍然起身。
不行。
再不能安安生生留在京城了。
他打定主意直奔西方,寻林江去。
刚拍案欲起,他们俩所在这房间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觥玄蹙眉望去,只见一名身披皇宫禁军重甲的士兵立在门口,面容冷硬如铁。
那人扫了一眼觥玄与关岩,随即躬身抱拳,声音平板无波:
“两位,陛下有请。”
这话惊得两人俱是一怔。
陛下召见?
关岩压根没参与点星大战,全然不知前因后果,更不晓得林江见过赵六郎;而觥玄虽知林江面圣,却摸不清他俩深浅,万没料到圣谕会这般突兀地落到头上。
他们两人相视一眼,心知不能久留,便随这士兵离开了茶馆。
路上遇到茶馆掌柜,告知他,请他转告郭老板他们已离开,便沿京城主道来到城外。
一到城外,他们便看见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整齐列阵。
士兵们骑着披甲铁骑,手持各类武器,静立无声,却尽显肃杀之气。
皇城禁军。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