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启恍然大悟,为此叹息,他低声问道:“所以,当年那场讨伐中,死的其实是他的阴阳二神之一。”
白发老人点头,“不错,龙乌之劫落幕后,他分裂己身,将阴神置于炉洲,以阳神行走世间,但阳神作为他生命秩序运转的根本,集其一身道法之大成,阳神一死,阴神也注定就活不长久。”
萧阳疑惑,“可炉洲作为自古以来烬土众生的绝命禁区,诅咒深厚,业火不朽,当年你们是如何能在其中安然长存的?”
白发老人随手一挥,竟是在圆桌上空变幻出了一块不过巴掌大的方寸山河,其内日月环绕,星斗陈列,五行巩固,生机沛然,如同一个被人强行凝练的小世界,除却毫无灵气运转外,天时秩序,地势法度,皆堪称完美无缺。
萧阳当即眼神一变,紧盯着方寸山河之内的景象,沉声道:“绝法之地?”
“正是。”东方凌天点头,虽说烬土没有凡俗,万物生灵皆生而自开道门,可轻易涉足修行之路,但类似他这种层次的存在,神游天地,即可通明世间种种,自然而然是对此多有耳闻,绝法之地,五类不存,简而言之,就是存在于外面那四座天下中的凡尘世间。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烬土,且能长存不朽?”吕宴不解。
“有一种莫名的法则在其内流转,虚幻渺茫,遥不可及。”夏欣淡淡说道。
袁怀冕问道:“夏姑娘也无法洞悉其中根本。”
夏欣微微摇头,将那块方寸山河摄取了去,看着沉浮在自己掌心中的方寸山河,她平静道:“此物原主绝对已道法通玄,非我等所能揣度,或许,为圣。”
“什么?!”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顿时心中一惊,震颤不已。
甚至就连白发老人都是眼皮子一跳,不过他很快就沉寂了下来,因为早已对此有过猜测,他道:“此物本是先巢之昔年神游天地时偶然所得,具有遮蔽天机,隔绝烬土业力诅咒之能,但也仅此而已了,曾经我本欲借此物冲破这天地樊笼,就此远离烬土,可惜以失败告终,还导致自己受天地所反噬,险些道崩神灭。”
夏欣挥手一推,将那方寸山河送回至对面那老人眼前,“难怪当年金乌祖神也没能发现你的存在。”
白发老人笑道:“天女若有意,老朽可拱手相送。”
夏欣神色犹然,自桌下一侧摄取来一个未曾揭封的酒坛,“不必,废土而已,要来何用。”
老人一笑置之,唯有收回那方寸山河,忽然说道:“天女执掌天道,想必归来这段时日,早已凭此明悉种种了吧”
萧阳闻言看向夏欣的侧脸,其实他也有所好奇,夏欣是不是早已洞察完这烬土的千古历史,种种因果了?
然而,接下来夏欣的话语,却让场间的气氛顷刻间变得紧张万分。
“天道记忆是为禁忌,你身合天地,目广内外,既然能推演出我选了宁城主作为那个烬土共主,又岂会对此无感?还是说,你想借此求个变数,赌天道意志倾斜,若是如此,我未尝不可遂你所愿,到时动起手来,你至少能多出两成胜算,当然,前提是你得抢到那份天道掌控权。”
刹那之间,宁启等人脸色剧变,全都死死凝视向那个看似寿元枯竭,命不久矣,实则随时都能决定整个烬土一切生死的迟暮老人,体内道法悄然运转,俨然是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想,老人却是摇头一笑,而后哈哈大笑,“天女明知老朽身合天地,也受限于天地,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功成,又何故再出此言?”
夏欣不语。
众人心绪稍有缓和。
老人仍是摇头,接着道:“罢了,不妨诚言相告,老朽此出,不愿与天女为敌,因为无论如何,老朽皆必死无疑。当然,老朽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忍这偌大一座烬土,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新世道的降临,却在最后时刻毁于一旦。”
夏欣从容回应,“我知道。”而后正视对面老人,眼神深邃,“坦白了说,我也不愿与你一战,因为杀你,代价很大,但并非不可承受,只是,的确没必要。此外,其实就算你我有意,这一战最后也不会到来,他们,一直都在看着,对吗。”
众人见状心神大起大落,就连萧阳也是暗暗跟着松了口气,先前那一刻,他是真的怕夏欣和那个诡谲老人会就此开战。
白发老人再度大笑,旋即端起盏杯,满怀诚恳地敬向夏欣,“既然如此,前尘往事,不如烦请天女,且听老朽细细道来?沉寂了太多年,正好找人解解闷,也为诸位城主,一解心中之惑。”
夏欣举起斟满的盏杯,予以回礼,“前辈有此意,我等身为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言罢,两人一饮而尽,众人皆作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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