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福抬手制止了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叶辰。
“先生,西苑的那位真人,对长生之事,已近疯魔。我等深受皇恩,自当为其分忧。”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无比森寒。
“要怪,就怪先生您自己!”
“您老人家百岁高龄,缘何还是一副二十许的青年模样?
杂家幼年时随侍先帝,您便是这般模样。如今杂家已至中年,您却风采依旧,未曾有半分改变!”
“你还敢说,你叶家没有仙缘?!”
这,才是他们坚信不移的证据!
一个活了一百多岁,容颜却丝毫未变的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叶辰身后,冲出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叶家子弟,一个个义愤填膺。
“跟这群阉狗废什么话!”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怒吼道,“老祖,年轻的族人已经按计划转移了部分,现在跟他们拼了!他们想要我叶家亡,死,也要拉他们一起垫背!”
这个年轻人,名叫叶凡。
叶辰看着自己的孙儿,又看了看谷外黑压压的朝廷兵马,再次叹息。
“也罢,也罢……”
他收起了油纸伞,随手一抛。
那把普通的油纸伞,在半空中竟违反常理地高速旋转起来,伞面边缘,带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咻咻咻——!”
雨水被切割,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最前排的十几名京营士卒,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便齐齐飙出一道血线,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大战,一触即发!
“杀!”
古今福一声令下,九名后天后期的大内高手,连同数百名精锐,如潮水般涌向山谷!
叶凡怒吼一声,手持一柄重剑,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独自一人,便挡住了其中三名大内高手的围攻!
剑气纵横,拳风呼啸,整个山谷瞬间化作血肉磨盘!
古今福身形一晃,直扑叶辰。
叶辰摇了摇头,终于动了。
他没有用任何兵器,只是赤手空拳。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闲庭信步。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凡是他所过之处,那些凶神恶煞的朝廷武者,就像是自己把脖子主动送到了他的手边。
他们甚至看不清叶辰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喉咙一凉,便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那不是杀戮。
那更像是一场优雅而致命的舞蹈。
古今福看得头皮发麻,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身法和杀人技巧!
他与另外六名大内高手合围而上,七股强横的真气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罩向叶辰。
叶辰的身影,却在那张网中,如同游鱼入水,从容不迫。
他只是简单地出拳,拍掌,点指。
每一招,都妙到毫巅,都恰好击中了对方招式中的最大破绽。
一名高手势大力沉的一拳,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掌引偏,直接砸在了同伴的胸口。
另一名高手诡异刁钻的剑法,被他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剑尖,内力一吐,整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瞬间碎成漫天铁屑。
不到三十招。
围攻叶辰的七大后天后期高手,六死一伤!
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古今福。
叶辰一掌印在了古今福的胸口。
那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蕴含着一股螺旋穿透、生生不息的恐怖力道。
“噗——”
古今福狂喷一口鲜血,护体真气瞬间被破,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那一掌的劲力,如同跗骨之蛆,在他体内疯狂破坏,种下了伴随他二十年的暗伤。
“撤!快撤!”
古今福在手下的拼死护卫下,肝胆俱裂地向谷外逃去。
也就在此时,他按照预定计划,将一支信号火箭射上了天空。
凄厉的尖啸声,响彻夜空。
山谷内,叶家剩下不到百人,竟反过来追着朝廷数百残兵砍杀,士气如虹。
然而,当那信号升空的瞬间。
异变陡生!
山谷两侧的高崖之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紧接着,数百个黑洞洞的炮口,被人从伪装下掀开,狰狞地对准了下方的山谷!
火炮!
朝廷,竟提前在山谷两侧,埋伏了整整一个神机营的火炮阵地!
“开炮——!!”
随着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怒吼。
“轰!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数百门火炮同时开火,无数烧得通红的铁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如同流星火雨般,无差别地倾泻向整个山谷!
山谷内,无论是正在追杀的叶家族人,还是没来得及跑掉的朝廷士卒,在这一刻,都惊恐地抬起了头。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叶辰抬头,看着那漫天火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皇权的无情与底线。
为了所谓的“长生”,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人的性命。
炮击,整整持续了半日。
当硝烟散尽,那座风景秀丽的山谷,已经从地图上被彻底抹去,化作一片焦黑的平地。
深达数丈的弹坑,密密麻麻,狰狞可怖。
谷内,再无一个活口。
叶辰和叶凡的尸体,并未找到。
古今福认为,在那样毁天灭地般的密集炮击下,就算是神仙,也得被轰成飞灰。
此役,朝廷出动近千人,最终活着回到京城的,不足二十人。
古今福带回了从叶家废墟中搜刮出的几本典籍,大部分都是些养生导引的功法。
其中一本名为《大化天魔功》的奇功,被他悄悄私藏。
嘉靖皇帝在看到那些养生功法后,失望至极,他想起了那个教自己读书、陪自己度过为数不多快乐童年的叶先生,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中,郁郁而终。
而古今福,则依靠修炼那本《大化天魔功》,强行压制住了叶辰留下的暗伤。
但这门魔功霸道无比,需要不断吸食高手的内力,才能弥补自身亏空。
这些强行吸来的驳杂能量,又与他原本修炼的葵花真气剧烈冲突,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必须闭死关,用秘法将其炼化。
这也是他为何常年待在宫中深处,极少露面的原因。
……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古今福从血色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景山之巅,寒风依旧。
他看着对面那个与记忆中叶辰、叶凡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眼中是无尽的杀机,与一丝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惊惧。
叶辰留给他的阴影,太深了。
二十年了,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被那一记平平无奇的掌印惊醒。
叶昀看着老太监那副随时要嗝屁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一脸无辜。
“哎,我可先说好啊,刚才我没怎么用力,你这自己咳出血了,可不能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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