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浑身颤抖,几乎要瘫在地上,他慌忙抬眼望向朱允熥,声音带着哭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吴王殿下!下官冤枉啊!”
他膝行两步,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下官对朝廷、对殿下向来忠心耿耿,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绝不敢以下犯上,派人刺杀殿下啊!”
朱允熥目光落在张弛颤抖的肩头上,神色未变,只一字一句沉声道:“曹国公若说是你,那便是你。”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弛心上。
他颤巍巍地抬头,怔怔地看着朱允熥阴沉的面容,嘴唇嗫嚅着,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李景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眯起双眼,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却又暗藏锋芒:“听说张司使最近常偷偷出入城西的落凌轩?”
他顿了顿,看着张弛骤然发白的脸色,继续说道,“而且还和里面一位名叫凌心的花魁情投意合?”
“本公倒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倾城绝色,竟能让张司使魂不守舍,日日流连忘返,茶饭不思?”
话音刚落,张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双手撑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神里满是慌乱,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下...下官身为朝廷命官,的确不该频繁出入艺馆,有失体统。”他声音发颤,不敢再看李景隆的眼睛。
“只因那凌心姑娘容貌倾城,才情更是世间罕见,实在是千古难遇的奇女子...”
“下官一时鬼迷心窍,没能把持住自己,才做出这等荒唐事...”
他说着,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头很快便红肿起来,“还请吴王殿下、曹国公饶过下官这一次!”
“下官已经知道错了,日后定当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他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只能先装疯卖傻,试图蒙混过关。
李景隆看着张弛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脸上的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沉。
他原本还想再盘问几句,可眼下张弛只敢承认私会花魁,对刺杀之事绝口不提,显然是打算硬抗到底。
他的耐心已经一点点耗尽,接着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说着,李景隆缓缓站起身,“一炷香之前,有一名刺杀吴王的杀手从这府中逃脱,最终逃进了落凌轩!”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张弛面前,语气冰冷刺骨:“落凌轩表面是艺馆,背地里却干着杀人的买卖!显然并非寻常之地!”
“你身为杭州城都指挥使司司使,掌管一城防务,难道会不知道这城中竟藏着这样一个贼窟?!”
“之前你一口咬定,刺杀吴王殿下的是燕逆余孽,如今落凌轩与杀手之间牵扯不清!”
“是不是意味着,你与那些燕逆余孽之间,也有着不可告人的往来?!”
“没有!下官绝没有!”张弛猛地抬起头,脸色因恐惧而扭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额头上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领。
“下官只是去落凌轩喝花酒,与燕逆余孽之间没有半点关联!求吴王殿下明鉴!”
李景隆懒得再听他辩解,冷哼了一声,摆手对候在一旁的福生冷声道:“拖出去砍了吧。”
“是!”福生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张弛的胳膊便向外走。
张弛的胳膊被攥得生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福生死死按住。
“下官冤枉!殿下!殿下救我啊!”他扭头看向朱允熥,眼神里满是哀求,“吴王殿下,下官真的是被冤枉的!”
可朱允熥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烛火上,没有丝毫波动。
方才李景隆提到落凌轩时,他便已听出了端倪——落凌轩若真与燕逆余孽有关,张弛即便没有直接参与刺杀,也绝脱不了干系。
“我乃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张弛见朱允熥无动于衷,彻底慌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
“私设刑堂、擅杀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我若死了,朝廷绝不会放过你们!”
福生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继续拖着他往外走。
张弛的鞋履在青砖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整个人被拖拽着,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李景隆重新坐回座椅,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慢条斯理地揭开杯盖,用杯盖轻轻撇去浮在水面的茶叶。
茶水冒着袅袅热气,映着他平静的脸庞,仿佛方才的争执与杀意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悠闲地品茶。
此时已是深夜,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院落里一片昏暗,只有大堂门口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门外,福生拖着张弛来到石阶上,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长刀出鞘时,发出“唰”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听到这声响,张弛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借着大厅门口透出来的微光,他缓缓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情形。
方才被押进来时,他满心都是恐惧,根本没心思留意周围的环境。
可此刻,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整个院落的地面上,几乎都被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刺鼻得让人作呕。
张弛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得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彻底傻了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终于明白,从他被押进这府中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再也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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