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您回来了！是不是赢了？”
齐尘停下脚步，靠在一块断石上，才勉强稳住摇晃的身体。
他缓缓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没赢，钟此煌太强，我……拦不住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声音轻了几分：
“咱们离开长盛大陆吧，只要修士们走了，他要的是修行资源，应当不会对普通百姓做什么。”
这话出口，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旦云船离开，他便要折返回来。
钟此煌心性歹毒，未必会放过百姓，他不能让炀国的悲剧再重演一次。
只是这话，他没说出口，只对着众人轻声道：
“对不起各位了，没能护住长盛大陆。”
“前辈说的什么话！”张天碧粗声打断，他看着齐尘身上的伤，眼眶也有些红：
“那钟此煌用的都是邪门法子，吞噬两万修士才变得这么强，您凭一己之力跟他拼到现在，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陈东林也点头：“没错，是他无德，非您之过。咱们先离开，日后总有机会回来！”
齐尘心中一暖，不再多言，抬手将拾光门的云船召入大阵。
众人跟着他前往岿巍城，沿途通知世家子弟与散修。
虽有不舍，却也知道形势危急，行动竟异常迅速。
搬物资的、清点人数的、检修云船的，岿巍城内外灯火通明，透着一股悲壮的秩序感。
半个时辰后，两艘云船停在岿巍城大阵外。
众人正要登船，齐尘却突然皱起眉头，猛地抬手喝止：
“所有人退回大阵！将云船驶入大阵！快！”
陈东林等人一愣，却见齐尘眼神凝重地望向十里红方向。
“彰泰，十里红大阵破了。”
齐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彰泰脸色骤变：“能破您布下的大阵，只有钟此煌！”
他刚要上前，却见齐尘转身：“你们快退进岿巍城的蟠龙大阵，我去阻击他片刻，争取时间。”
“前辈，我帮您！”
彰泰说着便要跟上，可还没迈出两步，广场外突然传来“轰隆”几声巨响。
云船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与火焰飞溅，烟雾中，一道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戏谑的笑意：
“逃？你们以为，能逃到哪里去？”
烟雾渐渐散去，钟此煌的身影站在废墟之上。
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广场上众人。
“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齐尘皱眉道。
“梦爷在长盛大陆时间太久了，若是时间不这么久，便是遗蜕，也能镇压这个垃圾玩意儿千年。”放轻松愤愤道。
“无法，只能迎战了。”齐尘又吞下丹药，将自己的伤势恢复了一些之后。
转头看着众人，道：“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大家没有离开长盛大陆的可能了。”
“干他！”张天碧怒喝道。
陈东林等人眼神带着决然，显然已经做好了和钟此煌决一死战的准备。
齐尘却是摇了摇头：“你们出了大阵，钟此煌便会瞬间吞噬你们。”
“而今我已经没有阻止他吞噬的能力。”
“你们便好好待在阵中吧。”
众人表情错愕，但深知不能给齐尘添乱，也只能答应在阵后发出攻击。
“彰泰，你也留在这里面。”齐尘看着彰泰道：“若我拜了，能带走多少人逃，便带多少人逃。”
彰泰默然，点头道：“前辈，这是我的本命青铜钟，或许能够助您。”
齐尘摇头，道：“他已经是化神后期，乃至圆满的实力，没用的。”
他沉默着一步踏出，眸子变得越发深邃。
没有愤怒，没有嫉恨，只有平静。
看着钟此煌，没有说一句话。
他已经做好了和钟此煌死斗的准备，就算不能斩杀他，也要拼到他修为受损！
“就是这个眼神。”钟此煌大笑起来。
“你很不忿，想杀我却没有那个能力，是否感觉很憋屈？”
“既然不打算逃了，你想活下来吗？”
彰泰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交出人皇的传承，做个废人活下去！”
“我居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了。”齐尘面无表情，却轻轻叹道。
“看样子你的选择很明显了。”钟此煌的狞笑沉了下去。
“那便死！”
“是你死！”
齐尘猛然抬头，做了决定，浑身气息开始节节攀升，人皇甲胄与横刀瞬间恢复如初。
他抬着横刀，冷冷指着彰泰。
钟此煌变了变眼神，齐尘如此地步，气息还能节节攀升。
要做到这样，只有一个可能。
燃烧心血与灵力。
“齐尘，你觉得你能杀了我，是临死了还要讲些笑话来听听？”钟此煌淡淡的笑着。
齐尘一叹，望向天空。
那是承云大陆的方向。
这一战过后，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们吗？
这次，似乎没人能够帮助自己了。
“蓝星之上，天纵之资，陨落在我手中，不错！”钟此煌开始动了，揶揄嘲讽道：“求死得死，我好好成全你！”
音未落，齐尘已踏雷冲来，横刀带着燃烧的灵力，直劈钟此煌面门。
这一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却也因为燃烧过度，刀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钟此煌侧身避开，指尖符文顺势贴向齐尘手腕。
“嗤啦”一声，符文炸开的暗劲瞬间震碎了横刀上的雷光。
余波顺着手臂蔓延，齐尘只觉小臂骨头一阵剧痛，竟是被震出数道裂纹。
他咬牙反手挥刀，想斩向钟此煌腰侧。
却被对方抬手扣住刀柄，五指发力。
“咔嚓”！
横刀的刀柄竟被硬生生捏碎，刀身脱手飞出。
“没了刀，你还剩什么？”
钟此煌冷笑，另一只手猛地拍在齐尘胸口。
这一掌没有用任何秘法，却带着化神圆满的纯粹力量。
齐尘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岿巍城大阵的光壁上，光壁都被震得泛起涟漪。
他滑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里还混着碎裂的内脏碎片。
人皇甲胄的胸口处彻底崩裂，露出里面同样布满裂纹的道身。
“前辈！”
阵内的陈念失声哭喊，刚要冲出阵，却被彰泰死死拉住：
“不能去！你现在出去，只会被他瞬间吞噬！”
彰泰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他看着齐尘挣扎着撑起身体，气势瞬间衰弱下去。
众人的心里像被重锤砸着。
齐尘没有理会阵内的呼喊，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掌心再次凝出雷弧。
这次的雷弧比之前威力小了许多，却依旧带着燃烧灵力的气势。
他朝着钟此煌掷出雷弧，同时纵身跃起，想趁钟此煌挡雷弧的间隙近身。
可钟此煌连躲都没躲，任由雷弧砸在身上。
喉头金色符文一闪，雷弧便消散无踪。
看着齐尘再次凝聚横刀，便反而抬手抓住齐尘的脚踝，猛地将他砸向地面！
“嘭！”
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齐尘的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多处骨头碎裂的声音。
钟此煌踩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笑道：“不过是我脚下的蝼蚁罢了。”
齐尘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燃烧的灵力让他身体阵阵发烫，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反抗。
他看着钟此煌那张嘲讽的脸，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朝着钟此煌的小腿抓去。
指尖还残留着一丝雷弧，却连钟此煌的衣袍都没能划破，反而被对方一脚踹在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应声断裂。
“还想反抗？”
钟此煌俯身，一把揪住齐尘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交出人皇的传承，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齐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钟此煌，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不甘。
他燃烧了一切，却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伤到，连为阵内众人争取更多时间都做不到。
放轻松声音带着颤抖：“齐尘……别撑了……交给我好不好。”
齐尘却微微摇头，他望着阵内众人焦急悲痛的脸。
随后扭头看着钟此煌，却是笑了。
齐尘用尽力气，死死抓着钟此煌的脚。
钟此煌皱起眉头，举拳硬撼齐尘头颅。
一下。
两下。
三下....
齐尘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也听到了自己无比强烈的心跳声。
他松开了一只手。
放轻松化出本体，被齐尘排斥开来。
“齐尘，你干嘛！”放轻松连忙道。
“让你跟我一起燃烧，总归是不对的。”齐尘惨厉的笑道，他用尽最后的灵力，将放轻松推入了蟠龙大阵当中。
“我想，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齐尘看着大阵后的众人，话语充满了别离之意。
他的识海内，业火燃起。
“姑苏当年，九十九日业火焚身。”
“天道要让我背负果业如此，而今我要看看，以我自身为业，这业火能不能焚了你！”
“来啊！”
乌云正遮月，风声如泣，他对着抬头，识海深处传来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叩问，像是在向冥冥中的天道，讨要一个答案：
“我齐尘一生，护承云、守长盛，虽杀过人、造过业，可这果业，究竟有多重？”
“你如此折磨我，过去，现在，未来，我的果业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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