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我们都知道。”陆大有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平静却带著力量,“但这能说明什么小师妹可曾亲耳听你说过你心悦於她你又可曾问过小师妹她心中是何想法感情之事,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的。”
“这——”令狐冲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哑口结舌地愣在那里。陆大有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他长久以来用“默契”和“习惯”编织的幻想。
“好了,”陆大有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你身体应无大碍了,好好调息休养。我会让小师妹来见你的。”
他走到洞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令狐冲一眼,声音不高却意味深长:“到时候无论结果是什么,希望大师兄你能拿得起放得下。”
话音落下,陆大有的身影已消失在洞口的光影之中,留下令狐冲一人抱著酒罈,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望著洞口的方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僻静的竹林小径上,寧中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大有,目光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郑重:“我已同珊儿谈过了。知女莫若母,她的心思,我这做娘的岂能不知”她顿了顿,直视著陆大有的眼睛,语气清晰而恳切:“大有,珊儿是个好孩子,心思单纯。我希望你——日后莫要辜负了她这份心意。”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陆大有瞬间有些发懵。
不要辜负她
这这是从何时开始的他竟毫无察觉!
“师娘,”陆大有定了定神,语气认真,“我想,我应当亲自去见见小师妹。”
“不必了。”寧中则轻轻摇头,眉宇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已让她去见冲儿了。有些事,宜早不宜迟,说开了反倒乾净。
我只盼此事莫要伤了你们师兄弟的情谊—”她嘆息一声,眼中流露出母亲的疼惜,“更不愿见冲儿因此事伤得太深。
陆大有心下明了。师娘行事,果然乾净利落,更有先见之明。
待师娘离去,陆大有依旧来到熟悉的漱玉溪畔,盘膝於那块大青石上,试图將心神沉入武学的玄奥之中。然而,心湖却难得地泛起了微澜,难以平静。
直到月上中天,清辉遍洒山野。一个纤细的身影,踏著溶溶月色,悄然来到了溪畔。
岳灵珊换上了一袭崭新的翠绿罗裙,裙摆在清冽的山风中轻轻摇曳,宛如初绽的荷叶承接著皎洁的月光。碎银般的月华流淌在裙裙的丝滑褶皱间,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流动的轻纱。
她微微侧首,凝望著谷底沉沉的树影,月光勾勒出她纤巧秀美的下頜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玉白的肌肤上投下两弯淡淡的、蝶翼般的阴影。
她唇角似乎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那抹鲜亮的翠色,在如水的月色里,成了沉寂的华山之夜中最灵动、最盎然的一抹春痕。
既带著少女未脱的娇憨稚气,眉宇间又縈绕著几分独属於这个年纪的清浅愁绪,恰似那峭壁石缝间迎风傲立、在霜寒中依旧亭亭绽放的绿萼寒梅一一清丽,坚韧,又惹人怜惜。
陆大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微凉的双手。
岳灵珊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如同初熟的蜜桃。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被陆大有温暖的手掌握住,目光羞涩地低垂,长长的睫毛轻颤著,不敢与他对视。
选择在此刻来见他,对她而言,已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我我已经跟大师兄说清楚了。”她的声音很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我一直都只是把他当作最亲近的兄长看待的。”
其实,从她原本可能选择林平之便可知,她对大师兄的情感,更多是源自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习惯性的依赖以及对兄长般的敬佩。
隨著年岁渐长,那份依赖悄然转变,少女心中渴望的,是更加沉稳、进取、符合她心中“正统”期待的形象,而非大师兄那带著几分叛逆的洒脱不羈。
“那么,”陆大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著一丝探寻的笑意,“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岳灵珊的脸颊更红了,仿佛要烧起来。她微微仰起头,眼神带著少女的迷惘与纯真,望著天边那轮明月,努力回忆著:“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呀。或许—是从福州城开始还是更早一些
好像—都有一点。我也——记不清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著一丝甜蜜的羞涩。
听著她懵懂而真诚的告白,感受著她手心传来的微温与依赖,陆大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更添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如此心意,岂能辜负
他不再言语,手臂微一用力,將她纤细而带著淡淡馨香的身子轻轻拥入怀中。岳灵珊先是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將发烫的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听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
这一晚,溪水宗泞,月色溶溶。
两人相依坐在青石上,说了许多话。从幼时华山的趣事,到江湖的见闻,再到对未来的模糊憧憬心扉在月色下悄然开,距离在低语中无限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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