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月见底,四月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窗边的树已经抽了新芽,嫩嫩的绿色点缀在枝头,清新,生机勃勃。
姜阳常在处理公文时盯着它们出神,想到去年春日,问云山下的惊鸿一瞥。
然后,她就会想,若情出于见色起意,而不是什么惺惺相惜,抑或彼此仰慕……那此情,是否会觉得自己低情一等呢?
这个简单,无聊,甚至有些荒谬的问题,竟让姜阳思考了好多日。
最后,她又忽地想到,自己最开始觉得对易青动情,其实并不是王府那一夜,也不是问云山春游,而是在杜府,他帮她杀了张远的时候。
那时月光如水,池塘里的细碎银光落在他眼中,潋滟生辉。
他伏在姜阳膝头时,姜阳甚至忘了,他才刚刚杀过人……他的手里,甚至还有那个人的血。
……动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恍然一息间的事。
……
薛明珠回来的那日,姜阳亲自去接了她。
不知是因为病了一场,还是因为得知了薛飞鸿的事情,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熟稔吵闹,而是恭恭敬敬地向姜阳行礼:“末将参见陛下。”
姜阳扶她起身:“将军一路辛劳,朕已备下洗尘宴……晚些薛将军也会来。”
薛明珠拱手一拜:“多谢陛下。”
“……”
平日里她总是咋咋呼呼的,如今这么恭顺,姜阳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但如秦芷茵所说,一味纵容她,让她自认为与姜阳亲密无间,也不是什么好事。
君臣之间,多少是要保持距离的。
这么想着,姜阳也没有和她套近乎,寒暄几句,又对她带回来的受俘官员一通抚恤,便上车离开了。
……
回到宫中,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姜阳顺道去接易青。
他正抱着小白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认真地给小白磨指甲,认真到姜阳在他身旁坐下,他才有所觉察,转头向她看来。
扫了姜阳身上的衮服一眼,易青问道:“薛明珠回来了么?”
“……嗯。”
“好事。”
姜阳点头:“确实……多谢。”
“谢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谢你,”姜阳从他怀里把猫捞走,催他,“去更衣,今日的宴席,你随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
“陪我。”
“……”
易青被她的理直气壮逗笑,薄唇轻抿,眉角眼梢盈满笑意:“……好。”
姜阳一手抱着猫,一手推他:“快去,去晚了又要有人说我不重礼节,死命给我进谏了。”
“嗯,”对方起身,顺手将她耳坠上的流苏理顺,“等我。”
好在今日没有迟到,姜阳携易青入座时,底下众臣山呼万岁,声震屋瓦。
文有王清许,武有薛家二将,姜阳如今,早已不是那个事事看他们眼色,需要费尽心思想各种招数来与他们对抗的弱势新帝。
因此,她也完全不需要避讳自己与易青的关系,能明目张胆地带他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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