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轻松了很多啊。”玄月的笑容淡了几分,“虽然是自己选的路,但非得瞒着家里人,还得装成大反派...确实挺累的。”
因陀罗又睡着了,嘴角的电弧明明灭灭,像夏夜旷野上遥远的灯火,映亮了玄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未来得及藏好的疲惫。
“你说这家伙和条大狗有什么区别。”玄月转头看向沉睡的巨龙,轻描淡写地想把方才的失态一语带过。
沧月却没有接话。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玄月,目光像穿过万年冰层的极光,既冷冽又温柔。那双墨色的眼睛像是看透了所有伪装,读懂了那些插科打诨背后的沉重,却选择用沉默为他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威震四方的冰之女王,倒像个守在迷宫出口的引路人,明知眼前人背负着怎样血腥的使命,却只能看着他继续在黑暗中独行的背影。
就连虚空中的星辰都在此刻不再闪烁,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坦诚。
“对了。”玄月像是忽然记起什么,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块石头。那石头通体莹白,纯净得像是凝住的月光,表面有微光流转,似烟又似水,仿佛封存了一小片星云在其中。
“这是...元素石?”沧月瞳孔微缩,“从哪里来的?”
“在波塞冬摸到的小宝贝。”玄月掂了掂那块石头,随手抛给沧月,“留给九月吧。黑月铁骑里就剩她还没觉醒第七感,也该升级一下了。等她的能力苏醒,实力恐怕不会在我之下。”
沧月伸手接住元素石,那指甲大小的石头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晕,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垂眸端详片刻,忽然抬手挥向四月的身躯。凛冽的寒气如透明的丝线般缠绕交织,渐渐凝成一座晶莹的冰棺,将少女轻轻包裹其中。若忽略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她安详的睡容仿佛只是沉入了一场好梦。
冰棺成型的那一刻,虚空中飘起细碎的冰晶,如同无声的挽歌。
“孤先带他们回去了。”沧月的目光从四月安睡的面容上轻轻掠过,最后落在昏迷的三月身上。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冰晶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真是麻烦。”
玄月闻言轻笑:“接下来,也要辛苦你了,女王大人。”
沧月没有回应。她身后悄然绽开一片紫色的光晕,异次元之门无声洞开,将她和两个沉睡的身影一同吞没。
随着那片紫光的消散,虚空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因陀罗稳的呼吸声,和远方那扇巨门亘古不变的沉默,在无声地蔓延。
玄月独自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星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无尽的虚空中显得格外孤独。
“所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奥丁的声音在虚空中荡开,如同古老的钟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玄月转头望向恩利尔:“白昼之王的骸骨,取回来了吗?”
奥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虚空应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仿佛宇宙睁开了眼睛。一具白玉般的龙骨缓缓从裂缝中浮现,就像被虚空轻轻吐出来似的,优雅地飘向因陀罗身后,与风灾、旱灾的骸骨静静悬浮在一起。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些骨骼表面正游走着无数细密的金线,如同有生命的织锦般穿梭交织。这些光线正在骨骼表面编织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血肉薄膜,宛若最精致的刺绣,一点点重塑着昔日的荣光。
“他们几个要恢复多久?”玄月的目光落在因陀罗身后那几具悬浮的龙骨上。
“不好说,但如果你指望它们复活后能助你一臂之力,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奥丁的黄金瞳凝视着那几具正在缓慢重生的龙骨,“这个脆弱的世界承载我和因陀罗的降临已是极限,如今能在人间自由行走的,唯有恩利尔。”
“行吧。”玄月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不能光让黑月在前面拼命。眼下这世上论战斗力你可是头号打手,放着这么强的帮手不用,总觉得亏得慌。”
“你有想法?”奥丁的瞳孔落回玄月身上。
“恩利尔,接下来得劳你跑一趟了。”玄月转头看向黑袍的神明,“我还是不太放心黑月,你去盯着点吧,另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恩利尔的声音像是钢铁在冰面上摩擦,“要帮他彻底激发那份力量,对吧?”
“没错。”玄月颔首。
“我只能说尽力。”恩利尔沉默片刻,“毕竟那种力量...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东西。”
“没事,尽力就行。”玄月转向奥丁,“守着通天塔的那个...‘阿难陀舍沙’,是你们的同族吗?”
“不是,它来自卡伦卡亚,不过我以前从没见过体型这么夸张的个体。”奥丁摇头,“在卡伦卡亚,它被当地人奉为蛇神,实际上是个靠吞噬人类灵魂为生的怪物。”
“不是自己人就好办了。”玄月眼底寒光一闪。
“宰了它?”奥丁的黄金独目微微眯起。
“如果只有你降临的话,这个世界能撑多久?”玄月问道。
奥丁略一沉吟:“五分钟。”
“五分钟够你杀它吗?”
“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奥丁眼中的熔金色骤然沸腾!他翻身跨上八足天马,那匹神骏扬起前蹄,八只铁蹄踏碎虚空,荡开一圈圈扭曲的波纹。冈格尼尔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细密的裂痕以奥丁为中心蔓延开来,仿佛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承受他完全释放的威压。八足天马发出震裂魂魄的嘶吼,空间在这声嘶吼中骤然崩碎成漫天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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