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跪在泥地里抱住她,感觉她的体温像雪一样融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再坚硬的铠甲,也护不住会流血的人。他解开自己的天鹅绒披风,裹在她身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说话,我这就叫医师……”
“殿下。”伊蕾娜抓住他的手腕,指腹的茧蹭过他的皮肤,“我赢了。”她的眼睛亮起来,像暴雨后初晴的星空,“没人能伤害您了。”
叶白的眼泪砸在她的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想起练剑时,她总说“剑尖要准”,可每次比试,她的剑总在离他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下;他想起晨会上,她的剑柄抵着他的后腰,像道无形的屏障;他想起她指关节上的疤,原来都是为了守护这方土地,守护……他。
伊蕾娜醒来时,看见叶白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她的剑穗。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投下光斑,王冠歪在枕头上,像颗被遗忘的宝石。她伸手想抚平他蹙着的眉,指尖刚碰到他的脸颊,就被轻轻握住了。
“你醒了。”叶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底还有红血丝,“医师说你需要静养。”
“边境……”
“没事了。”叶白打断她,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我让人送去了粮草,还请了牧师为伤员祈福。”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还没笨到什么都做不了。”
伊蕾娜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笑了。阳光落在她没戴头盔的发上,竟比铠甲还耀眼。“我的王子殿下,长大了。”
那天之后,叶白依然每天练剑,只是换了身轻便的皮甲。伊蕾娜不再穿沉重的银白铠甲,改穿深蓝色的骑士服,腰间的长剑依然锋利,却总在他累的时候,先一步收起来。
秋猎那天,叶白的箭射中了奔跑的雄鹿。贵族们欢呼着簇拥上来,他却拨开人群,看见伊蕾娜站在橡树底下,灰蓝色的眼眸里盛着笑意。他走过去,把染血的箭递给她:“你教我的准头。”
伊蕾娜接过箭,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像有电流窜过。“王子殿下很聪明。”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白忽然想起初见时,她系在他颈间的领结,松松垮垮却恰到好处。他看着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发,轻声说:“伊蕾娜,以后换我保护你吧。”
伊蕾娜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时,灰蓝色的眼眸里落满了星辰。“好啊。”她笑着说,长剑在鞘中轻颤,像声温柔的应答。
远处的篝火已经燃起,烤肉的香气混着酒香飘过来。叶白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伊蕾娜的铠甲被擦拭得锃亮,放在角落像座沉默的丰碑。他知道,那些关于“王子”与“骑士”的身份枷锁,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被悄悄磨成了绕指柔。
就像此刻,她的指尖还沾着鹿血,他的王冠斜在发间,可当目光交汇时,彼此眼里映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上位者与下位者,只是想并肩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两个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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