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大鳄鱼
◎当俩哥哥知道妈妈没有精神病……◎
“再见吧爷爷。”女孩语气轻快的说。
林珺忍着笑说：“顾叔,您要没别的可说，我就挂了？”
顾父完全被打懵了，就他所听说的,林珺出国后，因为有俩天才儿子，在红国如鱼得水。
在他想来，她肯定瞧不上他儿子了,毕竟他那软蛋儿子，他自己也瞧不上。
可听孙女的意思,儿子儿媳妇准备复婚了？
对了，她就是半夏吧。
没有抚育过女孩的人，是不会知道小女孩可以给人带来多大快乐的。
小时候的顾灵就贼天真可爱,顾父有三儿子，对他们都特别凶了，可对着顾灵，就总会忍不住的悄悄放水,纵着她，所以才会惯成她那么个没心没肺的性格。
但哪有父亲不怀念女儿小时候的样子的呢。
既有孙女，而现在他搞政策研究,有闲时间，当然就想带在身边。
要儿子复婚了，孩子能不能让他们老俩口养着。
还有,她到底长个啥样子？
不过老爷子还不及说话呢,儿媳妇又重复说：“你老要没事，我挂了？”
“林珺……”老爷子说：“你要真不搞合资,想要政府的扶持,可以找我。”
老爷子就在政策办,专门研究在新时代的合资下，如何保护并扶持国有企业。
按理，林珺应该跟他套点近乎才对，毕竟现在找着跟他套近乎的人，多着呢。
但她居然说：“如果需要，我会的，那么，再见。”
她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孙女的照片呢，谁会给他寄？
她有小时候的顾灵和妍妍一样可爱，乖巧吗？
老爷子恨不能即刻飞到东海市去，但是不行，老伴儿心脏不行，血压还高，他还得继续工作，还要照顾正在读高中的小北，没有办法出远门。
老爷子真想尖叫，心说，谁能给他寄张照片啊！
……
雇好保姆，还得去给法典报名，已经入秋了，他得去上学了。
报完名，迎头碰上林东，他说：“书记，咱国内就这样的市场环境，大家手头的钱是有限的，不杀人越货，不犯法，一时之间，哪个厂也弄不到几百万。”
金荃则说：“我有个法子，冒险一点，但应该管用，咱们把家属楼整体抵给银行吧，一套房抵三万，一百套房子就能抵三百万，大小姐，你是个女同志，毕竟能力有限，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职工能理解的。”
林珺坚决摇头：“不行。”
正因为她是女同志，职工们爱她，敬她，但也打心眼里并不信任她。
在慈心，支持她的人是多数，但沈四宝有亲信，马书记也有。
而且马光明的儿子马宣发在政府，是主抓合资的，也特别有份量。
她要是一上台就抵押大家的房子，从银行搞贷款，职工们心头不会慌吗？
沈四宝的亲信不会拱火吗，马宣发不得使着他爸的亲信们趁势也搧点风，到时候慈心内部要烧起火来，国资委不得撤了合同，重新招标。
所以抵押房产，百害而无一利！
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林东说：“干脆还是把专利卖南洋吧，咱们现在急钱，总不能为了争一口气，就把厂子丢掉吧？”
他一着急，恨不能向早就抛弃他的亲爹低头了。
金荃也说：“唉，不蒸馒头争口气，到底谁能帮咱们呢？”
林珺说：“我还有个压箱底的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你们再努力一下吧，看国内有没有别的厂子愿意买咱们的专利，只要能努力到，我们就不用那个法子，但要不能，到时候，这事儿我自有法子来兜底。”
她有法子兜底？
她一女同志，能有什么法子？
林东和金荃对视一眼，同时发现，虽然他们特别期待林珺当书记，但是他们跟大多数人一样，其实也不相信林珺作为一个女同志，有能力搞得定一个大厂。
所以，本身有病的，看起来弱到不堪一击的林珺，倒是很了解他们的心态。
但不论怎么说，跟马家打了一场漂亮的争夺战，林珺赢了，这就是个非常好的开始了，万事开头难，再努力吧，争取把专利卖出去吧！
从现在开始，家里有保姆了，而当有保姆做饭以后，林珺就有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女儿了，听起来有些荒诞，要叫小民听到，估计还要笑话老娘，但是，林珺身体上的畏寒畏热，已经那种全身，各个关节的骨头酸痛，只要跟半夏呆在一起，就会减缓许多。
一个抑郁症病人，能够抵抗这些生理性的病痛，她的病就等于好了一半。
回到家，保姆已经在收拾饭了，见林珺进来，说：“东家，刚才有个叫高岗的人打电话，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邀请你去参加明天晚上他准备的同学会，他说，他请的全是你特别熟悉的，有身份的老同学们，说要一起吃个饭，而且他还说……”保姆想了会儿，又说：“他说要送你几百万，你去不去的，得给他个准话儿。”
爬个楼而已，林珺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疼的仿如刀割一般，坐到沙发上，示意半夏来自己身边，她温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徐阿大姐。”
保姆笑笑，进厨房去了。
居然有人平白无故说要给东家几百万，保姆很奇怪，但她也本分，不多问。
而法典，自打从五河村回来，就揣上怀疑了。
他一直认为高岗就是沈四宝头顶那个兴风作浪的大鳄鱼，也是高岗那条大鳄鱼，吓的他胆小鬼的小民和小宪哥哥不敢回国的。
而且他也知道，高岗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请客，其实没安好心，他说要送林珺几百万，也并非真的想送钱，而是，他看林珺拿到了慈心厂，知道慈心是个能赚钱的印钞机，想从林珺这儿拿些股份，跟林珺一起赚钱。
那叫趁火打劫。
正好刚才林珺说过，自己有办法兜底，搞到钱，法典就不想林珺去参加高岗搞的同学会了，所以他说：“妈，那个同学会，我帮你拒绝了吧，咱就不去了。”
半夏刚摆出她的芭比娃娃和小挖机，正准备要玩儿，也挺好奇，女孩儿问妈妈：“妈妈，什么叫同学会呀？”
林珺给女儿解释：“同学，就是曾经跟妈妈一起读过书的人，他们想跟妈妈在酒店里吃一顿饭。”
半夏自有她的小世界，说：“我知道酒店喔，海花县也有酒店，二狗哥哥跟着他外公，就去酒店里吃过饭，他说酒店的饭饭可香啦。”说完，舔舔小嘴唇。
林珺抚了抚女儿的小脸蛋，说：“半夏还没去过酒店吧，明天妈妈带你一起去酒店吃饭，好不好？”
女孩扬头看了妈妈片刻，努力点头：“嗯！”
又是一个第一次，曾经，半夏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秀和沈四宝带小龙去酒店，而现在，妈妈居然会带她去酒店吃饭了呢。
“妈，咱自己带我妹去酒店呗，那个同学会，咱就不参加了。”法典说。
林珺抚了抚女儿的脸，对儿子说：“不，咱们必须参加，是，高岗是想跟妈妈谈合作，谈钱，但妈妈不跟他谈钱，妈妈主要得见见，他约的那帮同学们。”
“这是为啥？”法典问。
事情太复杂，林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只说：“等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吧，妈妈必须得去一趟。”
“我反正想不通。”法典说。
要说半夏个小女孩，有时候说句话吧，还特有道理，她说：“因为妈妈想要让大家知道她没病，我们都知道妈妈没病了，可是别人还不知道呀。”
这话恰好合了林珺的心思。
她笑着说：“宝贝，你咋知道妈妈是想去向别人证明自己没病的？”
半夏一手小挖机，一手芭比娃娃，说：“因为妈妈就像二狗的妈妈一样，明明没有病，可很多人却总觉得你有病呀。”抿唇一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说：“但我相信妈妈就像二狗的妈妈一样，没有病！”
孩子的世界就那么小，她小时候的玩伴也就二狗一个，所以她总是从二狗身上发生的一切来看待整个世界的，可巧的是，她的观点恰还是正确的。
而林珺之所以要去参加同学会，其实还是为了俩大崽。
目前，慈心厂她已经拿到手了，钱憋不死人，只要想办法，她就能解决。
但俩大儿子却是个难题。
他们曾经跟着林珺再度出国时，是十六岁，当时正处在初发的叛逆期，而林珺呢，因为要治病，还想要工作，所以于俩儿子有点疏忽了。
而她的大嫂是个家庭妇女，她于俩大崽照料的比较多，于是，俩大崽渐渐的，就更信任，也更愿意听大嫂的了。
大嫂，则是坚持认为她不是抑郁症，而是精神病的人。
俩大崽正好听她的，小民还好点，小宪就固执的，认为林珺是个精神病人了。
再加上大嫂社交圈比较广，认识的人又多，于是在洛杉矶的整个移民圈子几乎都知道林珺是个精神病人，也是因此，她无法跟俩大崽沟通了。
但他们是她的儿子，他们现在虽说很优秀，可在接人待物，性格方面，也都还有很大的问题，尤其小宪，不但会喝酒，还有酒瘾，林珺不想他们在社会上受太多搓折，想教育他们，就得先让他们认识到，她不是个精神病患者才行。
高岗请的同学，林珺虽还没见，但大概能猜得到，肯定都是家里有海外移民的人，而现在，他们也坚定的认为林珺是个精神病人。
自己跟儿子说，已经说不通了，成年的儿子早就拒绝跟她沟通了。
曲线救国嘛。
林珺可以先向国内的同学们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呀，如今的国内国外，一通电话的事儿，当同学们认为她没病，消息传到国外，俩儿子听说了，也知道她确实没病了，他们不就能，心平气和的跟她对话了嘛。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如今于林珺最重要的当然是半夏和法典。
但俩大崽她也不能忽略了，因为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曾经，林珺也于他们束手无策，因为她好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现在，她有女儿了，她身上的病痛也不会再制肘她，左右她了，林珺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让自己的人生翻盘，也可以把俩大崽给弄回来了。
想到这儿，林珺弯腰吻了吻女儿。
这在母女之间，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
但是不像原来，她吻了，半夏只会挨着，不会回应她，今天，小女孩扭头看着妈妈，突然掰上她的脸，轻轻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
然后怯巴巴的看着她，在观察，看她会是什么反映。
而女儿的亲吻，让林珺想起她刚到国外时，当她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时候，小民和小宪也会这样吻她，拍她，喊她，让她振作起来。
可那时她愧疚于妍妍的死，专门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痛苦中，没有回应过他们。要是她当时回应一点，他们也不至于跟大嫂那么亲昵，却从此不回应她了吧。
“哇，半夏刚才是亲妈妈了吗，妈妈怎么觉得的，被亲了一下以后……”林珺想找合适的词语来回应孩子，半夏也迫不及待的听着，想知道妈妈怎么了。
“妈妈感觉自己一下变年青，变漂亮啦。”林珺卖力形容。
这恰合半夏的心意啊，她也觉得妈妈越来越漂亮了，于是她抱着妈妈的脑袋吻个不停：“我要让妈妈变得跟法典哥哥一样年青，永远陪着我。”
刚刚回到餐桌上，收心在写作业的顾法典受不了了：“咦，肉麻死了。”
“你也来亲妈妈一下呢？”林珺说：“我想我会变得更年青的。”
顾法典其实也很想亲亲妈妈的。
但他早就长大了，他甚至做了几天大佬，又被兄弟们无情的抛弃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满身沧桑的过气大佬了，才不要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呢。
过气大佬把作业本抱回卧室去写啦！
……
按理，高岗喊同学聚会，肯定也会请顾谨的。
林珺想跟顾谨聊聊去参加同学会的事。
不过顾谨那边，好像走私案又有新情况，他今天打来电话，说不回家，明天会直接去同学会的现场。
半夏可乖的，虽然她希望爸爸回家，可爸爸说不回来，她也不会闹腾。
握着听筒，她认真说：“爸爸呀，你晚上可要记得吃药喔。”
孩子总这样说，林珺一开始认为，怕是因为沈四宝原来一直有病，在吃药，给半夏养成的习惯，可孩子说得多了，她就会想，前夫是不是身体真的不太好？
不像西医必须借助各种医疗器械才能诊断，中医讲究望闻听切，治病于微时。
林珺就计划着，要替前夫把个脉，看看他的身体状况，要哪里有不对，开点药调理一下，把身体的病变杀死在萌芽阶段了。
……
高岗约好的是第二天下午，说共请了四个人。
其中一男两女，男的叫魏世明，在海关工作，儿子在红国读书，跟小宪关系不错，还有一个叫齐婧的，女儿在红国，跟小民小宪同在一个网络聊天室里，是网络好友。
另有个叫孙媛媛的，其丈夫南安是个药学博士，跟小民的关系也特别不错。
所以果然，这些都是有海外关系的人。
而他们，也是高岗所认为的，比较符合自己交际圈子的同学。
挺不错，林珺说服他们，就等于说服儿子的社交圈了。
魏士明最有意思了，他爸原来是部队的，他刚读大学时，曾偷了他爸的吉普堵过林珺，差点被他爸打到半死过，而他还特别喜欢在儿子面前打听林珺的消息。
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少年，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变成啥样子，都忘不了曾经迷恋过的女神。
他儿子叫魏向军，属于总喜欢找小宪玩，但小宪爱搭不理的那种。
多年不见，他人并不胖，但有个特别大的肚子，乍一见面，摸摸肚皮，一脸讪然：“林珺，大家说你有精神病，我想你应该用的激素比较多，估计早憔悴的不行，可你看看你，还是那么年青，漂亮，你再看看我。”他已经谢顶了，从后面绕了一圈过来盖头皮，那捋头发极为妥贴的，覆盖着他的头发。
看起来又老又邋遢。
而治疗抑郁症用激素，这是误传，但长期吃药的副作有就包括过度肥胖。
不过林珺自己是中医，她会开中药经方给自己辅助治疗，所以她虽然抑郁了，一直在吃药，但没有发胖，要不是去年被关进疗养院，也不会那么憔悴的。
她说：“我看魏同学很不错啊，特别富态。”
高岗笑的特别骄傲：“魏士明，管管你那身材吧，胖的跟个猪一样，你跟林珺站一块儿，太丢她的脸了，快走开。”说着，他走到了林珺身边。
魏士明要进包厢，边走边感叹：“林珺，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像有病呀。”
不止不像，今天，林珺要这帮人坚信她没病才行。
包厢里有俩女同学，齐婧和孙媛媛。
林珺除了有精神病，还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这事因为高岗的宣传，在同学圈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几乎都知道了。
俩女同学围了上来，看看半夏的脸，还要拉拉她的小手手。
半夏是头一回来酒店吃饭，而这间酒店是高岗自己开的，墙砖都是用大理石贴的，顶上还是大吊灯，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女孩看着漂亮的包厢，眼睛都挪不开了，乖乖儿的，任怪阿姨们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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