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愣了一下,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叔。”
母亲在屋里听见,也插话:“等下我包几个咸菜包子,你路上好带。”
他笑着挠挠头:“阿姨真是记性好。”
——
下午,天终于晴透了。雨后的阳光亮得刺眼,地面蒸起一层白雾。孩子们在河边追着跳水,笑声一阵阵传来。
刘海在院子里修理他的旧摩托。那车被雨泡了一夜,发动不响,他蹲着捣鼓了半天,弄得满手油泥。
“这破车啊,真不舍得扔。”我笑着递给他毛巾。
“舍不得。”他抬起头,眯着眼笑,“陪我跑了四年,像个老伙计。”
我沉默片刻,说:“走的时候,带点咱村的土。”
“为啥?”
“出去的路再远,也得记得哪来的。”
他怔了怔,眼神微动,笑着点头。
——
傍晚时,村里的堤坝终于全修好。主任带人来巡查,确认安全无恙。天边的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河面反着光,波光粼粼。
大家聚在村口,烧起柴火烤玉米。孩子们围着跑,大人们边吃边聊。刘海坐在我身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等我安顿好了,就回来一趟。那时候——说不定能带点新消息回来。”
我笑了笑:“别忘了。”
“不会。”他抬头望天,“这片云,我认得。”
——
夜深,风温柔了许多。屋后的蛙声再次响起,稻田里的水已退去大半。母亲收拾完屋,轻声说:“天晴了,日子又能转了。”
我走到屋外,望着那一片清朗的夜空。月亮刚露出头,光柔得像水。空气里仍带着湿气,却不再让人压抑。
屋里父亲已经睡着,鼾声平稳。弟弟趴在床边,嘴角还带着笑,梦里大概又在追蝴蝶。
我点亮灯,写下:
“第一百一十七天。雨歇初晴,天地像被洗过。堤稳了,田活了,人也松了口气。刘海要走去修桥,父亲说,‘人活一辈子,总得修点什么,不然日子没根。’
风轻云净,心也渐明。暴雨后的村庄,像重新呼吸的土地。那些被水冲洗过的树、屋、路,都像重生。
我忽然明白——所谓生活,就是无数个‘挺过去’。挺过了风雨,挺过了塌陷,也就迎来了阳光。”
我放下笔,吹灭油灯。窗外的蛙声仍旧热闹,远处有几只萤火虫在闪烁。夜色深沉,却已不再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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