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极度的恐惧过后,是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层层缠住的飞虫,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不敢关灯,也不敢入睡。但极度的精神耗竭最终还是将她拖入了昏沉的深渊。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清晰,又无比诡异的梦。
在梦里,她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漂浮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她看到“另一个自己”,正背对着她,在房间里走动。
那个“林晚”动作比她平时更轻快,甚至带着一种她早已陌生的、慵懒的优雅。她看到“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那本书是她很久没碰过的诗集。她看到“她”在厨房冲泡咖啡,动作熟练,哼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调子古怪的小曲。她看到“她”走到那面落地镜前,停下脚步。
然后,梦中的那个“林晚”,缓缓地转过身来。
脸上,带着那个她曾在镜中见过的、冰冷而僵硬的微笑。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子,而是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直直地、准确地,看向了正在梦中漂浮、作为旁观者的林晚!
那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嘲弄和满足。
林晚在梦中发出无声的尖叫,猛地惊醒!
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窗外,天色微熹。
她颤抖着拿起床头的手机,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周哲的号码。她需要听到他的声音,需要抓住一点现实的碎片,哪怕只是他带着睡意的、不耐烦的抱怨。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
“喂……晚晚?”周哲的声音传来,带着刚下飞机的疲惫和机场特有的嘈杂背景音。“我落地了,刚开机。怎么了?”
听到他真实的声音,林晚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阿哲……你……你什么时候到家?”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
“马上打车,估计一个小时吧。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成这样了?”周哲的语气里带上了真正的担忧。
“我……我……”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在电话里诉说这噩梦般的经历。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信号受到干扰的“滋啦”声,非常短暂,和上次通话时一样。
干扰声过后,周哲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那语调……发生了一种极其细微、却足以让林晚血液冻结的变化。那声音里的疲惫和担忧似乎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近乎平板的空洞,语速也似乎慢了微不可察的半拍。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又像是在传递某个来自遥远深处的信息:
“晚晚,别担心。我很快就到。”
停顿了一下,就在林晚因为这不自然的语调而屏住呼吸时,他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仿佛镜中那个存在的低语,借由周哲的声带传了过来:
“我们……很快就能‘面对面’了。”
“卡哒。”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响起。
林晚握着手机,僵坐在床上,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我们?
面对面?
那个“很快就能面对面”的,究竟是谁?是周哲……还是……它?
周哲要回来了。但回来的,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哲吗?还是说,那个镜中的存在,它的侵蚀,早已超出了那面镜子的范围,甚至……已经触及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抬起头,望向卧室门外,客厅的方向。那面镜子,静静地立在晨曦微光中。
镜像,不再局限于玻璃之后。它已经开始,倒映在她的现实里,倒映在她的梦境里,甚至……可能即将倒映在她爱人的脸上。
春季,在这彻骨的寒意中,似乎即将走向尾声。而林晚知道,更深的、更无法想象的恐怖,正随着夏季的临近,悄然拉开帷幕。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