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安插嘴:“就跟你和瑶姐姐的缘分差不多吧,纠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甘愿作为人父。”
姜瑶听了,笑着点了下她的脸颊。
孟安安嘿嘿笑着。
梁招月听着他们的打趣,侧过脸去看周云川,发现他始终笑意淡淡的,有种若即若离的意思。
她虽然不解,这会到底人多,也不适合说悄悄话,便作罢。
众人都在逗趣小孩,小孩也不认生,瞪着大眼睛看众人,眼里满是惊奇。
梁招月看着,也觉得欢喜,她隔空逗弄了一会,再去看周云川,只见他还是神情淡淡的,有种隔绝在外的冷漠感。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
有次他到杭城找她,聊到姚崇景有孩子一事时,她便问他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那时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这会见他态度偏冷淡,和其他人的欢喜很是格格不入,明明中午那会他态度还是挺平和的。
他始终站在一旁,轻描淡写地看了那孩子一眼,并无往前一步逗弄的意思。
这几个人当中,大家或多或少看得出是喜欢小孩的,唯独他,至始至终兴致寥寥;更有甚者,他是不愿在小孩的话题上多说。
难怪刚才那些人看向她肚子的时候,他拉她离开,她以为是他看出了那些人的不怀好意,原来是别的原因。
她尽量忽略心里那份怪异的不舒服感,故作轻松地问他:“她可爱吧?”
周云川反应实在平静,只是附和般地嗯了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至此,梁招月心中的那份怪异感逐渐得到证实。
周云川不喜欢小孩。
他也没有想过要做父亲。
这就不稀奇那天他会问她要不要来参加满月酒,看来他本意是不打算来的。
只是她想要来,所以他无奈也就跟着来。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那天两人第一次聊到孩子的话题,她说得头头是道,而他始终兴致缺缺。
梁招月继续逗弄小孩,面上笑意不减,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笑得有多勉强。
她很想和他再进一步,不止是在一起的圆满,还要是那种组成一个美好家庭的圆满。
可看他这样子,她的愿望好像有点难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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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宴会只有几个好友相聚,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意,氛围偏轻松许多。
吃过饭后,姜瑶要抱孩子上楼换衣服,孟安安拉上梁招月一起。
她说:“他们几个男人好无趣哦,讲的话题都好没意思,我们还不如去看孩子,和瑶姐姐聊天。”
梁招月回头看了眼,周云川和姚崇景还有余浩以及徐明恒在谈事情,话题围绕医疗投资为主,难怪孟安安觉得无趣,如此正经的工作话题确实很难有能说得上话的地方。
她没去打扰他们,随着孟安安上楼。
小孩才出生一个月,小小的一个,安分地由姜瑶换衣,一点儿也不闹。
看着那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梁招月心里某处软成一片。
是真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孩,看着她,总觉得周围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姜瑶说:“招月,你要抱抱她吗?”
梁招月手脚立即紧张,问:“可以吗?”
姜瑶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别紧张,没事的。”
孟安安也鼓舞她:“抱抱嘛,将来你和哥哥总要有孩子的,提前试试感觉。”
要是不知道周云川对小孩的态度之前,梁招月听到这话,大概是喜不自胜的,可这会她听着这话,竟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惆怅感。
她是想和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可他不是。
到底不好拂却姜瑶的好意,以及让孟安安瞧出异样,梁招月说:“那我试试,”又补了一句,“我会很小心的。”
姜瑶和孟安安相视一笑,都说:“你太紧张了。”
梁招月伸出双手,从姜瑶手里接过小孩,当那小孩到了自己怀里,她瞬间定住,软软小小的一团,就窝在她的怀里,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当了母亲的女人,总是格外感性。
然后她必不可及地想到自己的母亲林汀晚,她生自己的时候,是否也这般的心情。如果是的话,后来又为何能这么狠心地丢下自己。
梁招月越想,喉咙忍不住泛酸,她低头,隔空蹭了蹭小孩,说:“宝贝,你要好好长大。”
孟安安扯着姜瑶说:“瑶姐姐你看看招月。”
姜瑶说:“你别笑她,以后要是你有孩子了,你比她还夸张。”
梁招月把小孩还给姜瑶。
姜瑶抱着,一边逗女儿,一边问孟安安:“你和那谁最近怎么样?”
孟安安努努嘴,说:“不怎么样。”
梁招月一听,有些意外姜瑶竟然知道孟安安的事,随即转念一想,姜瑶不过大孟安安四岁,又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知道也不奇怪。
姜瑶以过来人的态度劝她:“有时候也别吊在一棵树上。”
孟安安才不信:“那你和姚崇景怎么说?以前闹成那样,现在又不是在一起结婚生子。”
“你那么能说,怎么到那谁面前就变哑巴了?”
“姜瑶!”
姜瑶笑了笑,继续逗小孩,没说话。
孟安安鼓着脸不说话。
梁招月看了看两人,半晌,才出声打破沉寂:“那谁今晚也在?”
姜瑶惊讶:“你嫂嫂竟然不知道?”
孟安安呜了一声,低头埋在沙发的枕头里不说话。
姜瑶朝梁招月摇了摇头,说:“她就是太倔了。”
孟安安着急辩解:“我这叫专一。”
梁招月没做评价。
一是没立场,二是她很能和孟安安感同身受,根本做不到理性评价。
孟安安是倔强,那她呢?恐怕是有过之无不及。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外人说得再理性再客观,当局者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费力气,自讨没趣。
三人移开话题,说起了其他事。
也是通过这次聊天,梁招月这才知道,姜瑶和姚崇景的感情相当戏剧性和曲折化。
姜瑶的爸爸早年是姚崇景父亲的司机,姚崇景家里知道两人在一起后,极力反对,中间两人分开过几年,再重逢时,两人的感情又死灰复燃,扛住姚崇景家里人的反对,重新走到一起。
难怪孟安安说他们纠缠这么多年。
梁招月问出当初孟安安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你当时没想过放弃吗?”
姜瑶一边哄着孩子入睡,一边说:“大概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人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这句被传得烂俗的话,恰是最好解释为何人世间有那么多痴情男女。
孟安安说:“你听听,刚刚还说我,瑶姐姐你不也是吊在一棵树上。”
姜瑶说:“安安你这嘴啊,要是能在其他事上那么锋利就好了。”
孟安安靠在梁招月的t肩膀上笑眯眯的,“傻人有傻福,你怎么知道我的坚持不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又问梁招月,“你说是吧,招月?”
梁招月第一次没有这么快回答她,孟安安又问了一遍,她嗯了声,说:“可能吧。”
三人聊到九点,小孩还没睡着,姜瑶抱到里屋哄,孟安安和梁招月下楼,路过走廊时,孟安安手机响了。
是工作来电,孟安安极为气愤:“啊啊啊,资本家能不能体谅我们这些打工的,好不容易放假怎么还要回去加班!明天就上班了,明早再做不行吗?”
骂归骂,孟安安还是说:“招月我回公司一趟,待会你和我哥哥说下。”
梁招月说:“你注意安全,看着点路。”
“好啦,下周就是过年了,到时我们再好好聊。”
梁招嗯了声,送她到庄园门口,目送她车子远去,她再转身往回走。
这处山庄实在大,总共分为三部分,一处迎客一处自居,另一处则是用作茶院闲聊。
梁招月在前院没找到周云川,问了管家,才知道他们四人在茶院聊事情。
姜瑶这会还在楼上哄孩子入睡,梁招月到底不太好上去打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她又不怎么认识,略作思索,她索性问了管家茶院如何走,弄清方向后,她慢悠悠前往。
山庄的环境很是别致幽静,雪层覆盖了周边的小径以及屋顶,放眼望去,幽寂夜色下,更是添了几份沉寂。
梁招月想着那几人聊事情大概也没那么快,她要是过去打扰他们了也不太好,便一边欣赏一边拍照。
就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十来分钟,茶院近在眼前。
梁招月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绕到后面的假山,拍了一些风景照,这才从侧门进入。
周云川一行人在楼上别院。
梁招月上楼,一边欣赏着墙上的壁画和装饰物,一边穿过长长的走廊。
到了别院的房间,乍然听到里边还在谈话,她扬扬眉,心想聊了这么久还没谈完?随即又想,里边谈得正开心,她也没必要上前打断扰人兴致,前边都晃悠过来了,也差不这一时半会。
正要转身去好好欣赏走廊里的壁画,忽的,听到里边提到自己的名字,她擡脚的动作一顿。
话题是余浩提起的。
四人聊到医疗器械投资的事,顺带地就聊到了医疗器械相关的新材料,恰好余浩就有投资一家新材料公司,最近这公司正准备上市事宜。
更巧的是,此次操作上市辅导工作的券商中介是银海证券,其中组员之一是梁招月。
余浩说:“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周云川突然给我电话,让我去杭城跑一趟,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他家那位在那边碰壁了,让我过去撑场。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见他有求于我,又是帮忙走关系又是帮忙捞钱,多难得。”
姚崇景笑着问周云川:“你终于舍得出手了?”
还未等周云川说话,徐明恒啧啧两声:“这算什么?我这还有件更早之前的事呢。之前他家那位考试,他表面上当作无事发生,暗地里知道我当天要去融科那边拜访客户,嘿,你们猜怎么着?”
姚崇景和余浩互相看了下,很给面子地说:“怎么着?”
徐明恒觑了周云川一眼,见他八风不动的,极其淡定,呵了声,说:“他把我工作包揽了,亲自拜访客户,就为了送他家那位去考试,而且啊还不敢让人家知道,你们说他闷不闷骚。”
余浩笑说:“云川,看不出来你这么热爱工作啊。”
周云川神情平静,仿佛不为所动。
梁招月站在走廊里,听着这些对话,再细想那些事,竟也低头,轻轻笑了。
原来那天他要送她去考试,并不是偶然决定的,而是早就有所预谋。
在场四个人,只有姚崇景和周云川结婚,其余两人都是单身。
姚崇景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心境也温和了许多,他问周云川:“你和她,你现在是作何打算?”
另外两人也好奇,余浩说:“当初听说你结婚的消息,我还有点不相信,谁知道一眨眼你们也在一起一年多了,现在姚崇景可是女儿都有了,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门外的梁招月同样好奇,周云川对于两人的以后到底是何想法。
她原本打算等今年十月再问他,她是觉得两人是能安全走到那个时候的。幸运点的话,或许他们还能开始第三年甚至更长久的婚姻生活。
可就在傍晚时分,她又觉得自己并非能拿那么幸运。
现在,姚崇景和余浩两个局外人倒是帮她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静静等候。
周云川上一次听到这番询问,还是在去年春节后,问他的人是姚崇景,只是这次多了一个余浩。
同那次一样,他的想法依旧不变。
他享受当下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将这样的生活打上一个“永远”的期限。
姚崇景兴许看出来了,说:“快一年过去了,怎么,你不会还是当时的想法吧?”
余浩一头雾水:“什么想法?”
姚崇景说:“这个你得问当事人,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余浩便看向周云川。
门外的梁招月,听着这屋里的沉静,默默低头盯着木地板看。
理智告诉她,周云川的沉默算不上是一个好的信号,以防万一,她应该立马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才对。
这样子,不论周云川后面说了什么话,她都可以假装不知道,然后将这场梦继续做下去。
可或许是周云川的沉默太过醒目,又或许是他几次对孩子话题的态度太过冷淡,梁招月根本做不到理智,更做不到自自欺人当作无事发生。
她一如当初向他靠近那般,悄然等待一份判决。
周云川拿起桌上的烟盒,敲出一根,默默点燃,而后不紧不慢抽着,并无作声。
见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意思。
率先说话的是徐明恒,他猛吸了一口烟,往烟灰缸里一碾,不可置信道:“周云川,别说你没有什么想法。都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想矢口否认,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对此,周云川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继而抖了抖烟灰,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
姚崇景实在不解:“既然有感觉,就这么过下去,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除了你和她,可能将来还会有个小孩,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你们就陪着这个孩子一起成长,对此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闻言,周云川眼眸一敛,他再次掸了下烟灰,终于舍得开口:“不心动。”
姚崇景扬眉,换了个方式问:“是她也不心动?”
周云川轻轻嗯了声。
三人大惊,尤其是余浩:“你可别忘了,为了她工作能暂稳脚跟,你在里边投入的精力和时间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周云川说:“那又怎么样?你们对于第一次喜欢的人不会这样花心思吗?”
余浩摇摇头。
徐明恒也摇摇头,他说:“要是没点心动,我至于花那么大力气给别人铺路吗?没事做闲得慌?”
余浩深以为然,他想到前段时间周云川在股市里帮他力挽狂澜拉出来的5个亿,再想想他刚才的话,不由问道:“难道她对你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
茶室里安静得落地可闻。
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站在走廊外面的梁招月亦是,她握紧手指,低头咬唇不语。
其实周云川上一句已经足够让她死心了,原来他对她真是玩玩而已,可以花费心思,但远不到想要永远在一起生活的地步。
可是这还不够,她似乎想让自己更心死一点。
光面洁净的木地板上已然承载好几滴水珠,灯光下,亮澄澄的,一滴就是一个破碎的世界。
梁招月闭上眼,眼眶又是两滴眼泪掉落。
她终于迎来属于她的判决,只是这次的结果并比不上那年她在曼哈顿的那样让人欢喜。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美梦破碎的声音,它们巨响无比,哗啦啦的一片倒下,就这么穿破她的耳膜,接二连三,狠狠地砸向她。
屋里,周云川凛冽而凉薄的声音,穿过一扇镂空木质推拉门的距离,清晰而显然地传到她耳边。
他说:“她没什么特别,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作者有话说:
抱抱招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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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这张更新恰好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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