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风尘仆仆的,神情甚是疲惫,梁招月默默拉过他的行李箱,他却不让,她说:“是拉杆,又不重。”
他淡淡笑了下,是有些无奈的,问:“车在哪?”
她说:“就在前边。”
到了停车的地方,周云川收起行李拉杆,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刚合上箱门,眼前一晃,没一会,一道温暖的力道扑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紧紧抱住他。
梁招月埋在他的胸口处,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说:“感觉我们好久没见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周云川不紧不慢道:“我身上灰尘多。”
她脑袋在他胸口处来回蹭了蹭,说:“我不在乎。”
像是为了证明这话,她将他又抱紧了些。
她的怀抱实在温暖,周云川数日的疲惫在这一瞬得到了片刻解脱,他没再说什么,任由梁招月抱了一会。察觉她没有松开的意思,他擡手,犹豫片刻,落在她的后背,将她往自己身上揽的同时,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
他整个人松懈下来,有点将自己全然交出去的意思,里面的信任清晰可见。
梁招月原本是主动抱着他的,眼见他两次回应自己,她都有些呆了。
怔愣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
但怕打扰到他,或者怕他看出来了,她不敢轻举妄动,就那么杵着。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到底不好,两人就这么抱着站了一会,梁招月轻声说:“先回家?”
周云川擡头,离开她身体,说了声“好”。
回去是梁招月开的车。
她开的是那辆大众,晚风微凉,穿过玻璃传到车内,梁招月迎风眯着脸,唇角抿起。
前方是红路灯,车缓缓停下,梁招月将保温杯递给他,说:“温开水,专门给你准备的。”
周云川不禁扬眉,是有些讶异她会想得这么周到的。他说了声谢谢,拿过来旋开倒了一杯喝。
梁招月看着他,很是感慨地说:“委屈你坐这车了。”
说着,还没等他反应,她先笑了,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许是这夜太过寂静,她的笑容实在光彩夺目,周云川跟着笑了下,慢幽幽道:“回去给你换辆车开?”
她突然就拘谨了许多,说:“我开玩笑的。”
他倒是认真了:“每次给柳女士打电话,她几次说我不给你安排一辆拿得出手的车。”
梁招月赶忙摇头晃手:“奶奶就是说笑的,你别当真。”
“真不想换辆车?”
“不想。”
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她老老实实回:“我目前的能力配不上你车库里的车,开出去要被流言蜚语淹没的。”
“想靠自己?”
她点点头,说:“我毕业了好好工作,等我年薪达到百万,我再自己买一辆。”
周云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说:“到时不需要你买,我送你。”
她乐了:“多贵都可以?”
他嗯了声:“只要你喜欢。”
趁着红灯还未转变,她得寸进尺:“倾家荡产也可以?”
他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好一会,点点头。
没有人能抵挡这种几近无限的宠溺和纵容。
哪怕他只是随口一说,做不得真,可此时此刻,梁招月还是心动了。
尽管外面天色漆黑一片,然而她心里亮得跟明镜似的。
这会,替她掌灯的人是周云川。
她不知道这灯会亮多久。
如果许愿能够被兑现,她希望这个期限是“永远”。
-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望京新景的车库。
周云川解开安全带下车,趁着他去后备箱拿行李箱的空隙,梁招月也跟着下车,然后打开后车座的车门,搬出那两幅字,还特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见边边角角没有磕到,她顿时松了口气。
周云川拿完行李箱回来,见梁招月怀里抱着两幅框架,一大一小,她抱得有些吃力,他就要过来帮她拿,她往后退不让。
那无疑是拒绝防备的姿态。
这还是周云川第一次见她这样对他,一时来了兴致,盯着那反面正对自己的框架,慢条斯理地问:“拿的是什么?”
梁招月紧抿唇,摇摇头。
他扬扬眉:“我不能看?”
她顿了下t,说:“那倒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思索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难得她有这么困扰的时候,那纠结的神情不复此前的明媚开朗,周云川瞬间就淡了开她玩笑的意思,说:“进去吧。”
他先一步走进电梯。
梁招月看了下两幅字,再看看他,见他站在电梯里,手挡在门框处,一副等她的架势,她抱着字框,走进去。
回到家,梁招月匆忙换了鞋,抱着两幅字闪进她的那间书房。
就那么怕他看到?周云川不禁莞尔。
晚上的餐食亦是周姨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餐,梁招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问:“最近是不是没听话好好吃饭?”
听话?周云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怎么讲?”
她瞧了他好一会,一本正经道:“比出差前瘦了。”
“是吗?”
梁招月极其肯定:“那当然。”
他说:“待会要不要亲自确认下?”
她没多想,脱口而出:“怎么确认?”
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擡眸见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刚才那话的意思,她一怒,再次用公筷夹了一大块鱼肉到他碗里:“你就多吃荤菜吧你。”
是有些气急败坏的。
不过又有些讨喜的可爱。
周云川有样学样,也用公筷给她夹了块鱼肉,不过他较为细致些,将鱼刺挑干净才放到她碗里。
梁招月脸颊又是一红。
这次却是因为受宠若惊。
她吃了口他夹过来的鱼肉,说:“这鱼肉很鲜,你多吃些。”
说着她用公筷再次给他夹。
周云川微挑眉毛,也跟着给她夹了一块。
如此你来我往的结果便是,七八道菜的晚餐,只有这道酱油水蒸鱼被吃得干干净净。
梁招月看着,心想,好幼稚的两个人。
但是,有他陪着自己幼稚,也不是不可以。
她问:“接下来还要出差吗?”
周云川问:“怎么了?”
“如果不用经常出差,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吃饭。”
“原因?”
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他夹了一只虾,说:“没什么原因,就是好好监督你吃饭。”
当然她也想和他共进晚餐,这是她的一部分私心。
周云川眉眼一展,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只是说:“我尽量。”
她也理解他工作量的饱和度,说:“那我等你的尽量。”
周云川听了,给她舀了勺蒸蛋。
吃过晚饭,照旧是周云川收拾餐桌。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做这些事,梁招月和他打过招呼,便来到她那间书房关上门。
周云川简单收拾了下餐桌,擦干净手环视了一圈客厅,没看见她人,想到刚才听到书房的关门声,他关掉走廊的灯,果然就见她书房门下的缝隙透着灯光。
他摁亮灯,也没打扰她,转身回屋整理行李箱和洗漱。
一个小时后他从房间出来,梁招月的那间书房仍是紧闭,底下的灯依旧亮着。他不由好奇,她带回来的那两幅画框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值得她在里边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
他稍作思索,上前敲门。
没一会,梁招月前来开门。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她躲在那门缝后面,问:“怎么了?”
他垂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在里面做什么?”
她默了默,问:“你想知道?”
他点点头。
梁招月干脆就把房门大大方方地打开,她贴着门靠,为他让路。
周云川看了她一眼,走进屋里,眉眼一擡,侧身正要去拉她的手,忽地,余光扫过墙上的某处,他当即怔在原地。
手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
墙上挂了一幅裱框的字,是他先前在老宅写的一句诗。
那画框格外熟悉,和他刚才在车库看到的别无二致。
周云川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回头看她,声线莫名温和了许多,他说:“刚才不让我看的就是这幅字?”
她飞快地看了他眼,别开脸,极轻地嗯了声。
周云川看着,忽地笑了,他伸手,拉起她的手,将她轻轻拽过来,同时,擡脚将门带上。
周姨在收拾完厨房卫生就离开了,这会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关不关门其实没什么所谓,可是当那门关上,梁招月觉得眼下的整个氛围都不同了。
尤其,她和周云川还靠得那么近,两人的鼻息就快纠缠到一起。
一股暧昧的暗潮汹涌,流淌在两人周围。
周云川擡手,捏住她的下巴擡起,梁招月被迫看向他。
到底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她怪想他的,便就没推开他。
四目相对,她感觉周云川的眼眸逐渐变深,没一会,周云川低头,这次她倒是及时侧过脸避开,小声说:“我还没洗澡。”
他笑了下,声音有着平时难易察觉的温柔,说:“我不在乎。”
就像她在机场见到他,不嫌弃他满身风尘抱住他一样。
他们互不嫌弃彼此。
梁招月扬起嘴角,别提有多得瑟。
回到家,两人吃过饭,周姨在厨房收拾,梁招月和周云川在卧室收拾东西。
他这次出去带的行李不多,没一会就全都整理好了,梁招月凑到他面前,说:“以后要出差了,记得提前和我说,我给你整理行李。”
周云川问:“不觉得乏味吗?”
她很认真地说:“那得看给谁整理。”
周云川低头,笑笑的:“只有我才有这个特权?”
梁招月故意推了下他。
他转而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在她靠在自己身上时,他又揽住她的腰,俯在她耳旁,说:“什么时候去装那副字的?”
梁招月不肯说,他很有耐性地等她说。
最后梁招月求饶:“收到你资料的那个周末。”
因为这句话,那个晚上周云川难得失眠了。他非但没困意,相反,他是清醒得很。
他靠坐在床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容。干净而明晰的一张脸,在橘黄色的壁灯下,少了白天时的眉飞色舞,多了几分温婉沉静。
许久过去,他给她掖好床被,掀了灯,起身离开卧室。
他悄声来到那间书房,轻合上门,坐在那幅字前。
夜晚的风,自半开的窗户涌进屋里。
周云川没有关窗,他只是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昏黄幽微的书房里,风徐徐涌来,烟雾四处飘散,指尖那抹猩红闪闪发亮,期间甚至有几次,烫到了他的手,周云川丝毫不为所动。
好似只有这般,他才能抚慰迎接,这份来自梁招月盛大而汹涌的爱意。
也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被这份潮涌而至的热烈情意淹没裹挟。
作者有话说:
别再锁我了!!!小情人还不够清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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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爱爱的两个人!(好喜欢这评价!)
好喜欢招月,写她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上一次这么开心是写季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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