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思木愣愣地跟过去。
这时，她看着古月的背影才渐渐回过神来。她发现古月变了很多，或者说自己这个身体变了很多。变瘦了，身姿挺拔了，从没想过从外人的角度看自己，原来也能这么好看。
上了车，古月还没说什么，手机震动，收到周晋沣的一条微信。
“先什么都别说，听听她的想法。”
正想要聊聊自己的现状，再问问许思思想法的古月一顿，按下了马上要出口的话。
“我醒来就在医院。”她换了一个口风。
许思思愣愣点头。
古月想起周晋沣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突然觉得他考虑得对，不能直接摊出底盘，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对外说，只是在厕所偶遇了我？”
许思思心虚，抖着嘴唇说：“对……对不起……我怕被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我太害怕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说到这，她渐渐有了信心：“是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没人相信的，说不定还会被人送去解剖室解剖，被片成一片片组织……太可怕了！”
古月看着她：“但是如果你留下来，我们互相聊一聊，也许能找到合适的办法。”
许思思摇头：“我走的时候不知道身体换了，走着走着看到玻璃倒影才发现的！但来不及了，节目组的人直接把我接走了，我也很慌张，很茫然……”
古月不太想追究这些了，换不回来也就没什么意义，她问：“那以后呢，你想过怎么办吗？”
许思思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几乎快以为自己就是许思思了，结果真正的许思思突然出现了！对啊——她猛地想起来：“你不是变成我了吗？为什么会是周晋沣的女朋友！”
她的语气不算友善，几乎是质问，古月听得不太舒服，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我们的不同了。”她缓缓地看着她说。
许思思眼睛一缩，又坐了回去，后背发凉：“他看出来的？”又自言自语，“他怎么看出来的……还有谁看出来了……”
古月原本的善意被她的态度弄得所剩不多，她没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灵魂互换者对话，反而像是和一个霸占了自己灵魂的人对峙。这种莫名的立场改变，让她内心的友善无法发挥，忍不住就想和她对立。
但本不应该这样的，她们都是受害者，只要互相聊开了，完全可以过各自想要的生活，尽量恢复曾经的日子。
她又问了一遍：“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许思思看着眼前虽然瘦了很多，但依旧不如现在身体美貌的自己，非常明确地不想回去。她低着头，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古月快要失去耐心时，终于再度擡起了头。
“我看过你留下的东西——为了了解这个身体的情况不得不看的。”
古月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我也看过。”
许思思眼神一闪：“我知道我要向你道歉，我以前冤枉了你。不过这件事且再说，先说我们互换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很难换回来了，而且就算换回来，你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是吗？你之前想当个普通人，羡慕上班族的日子，现在我的身份都能满足你，你还和周晋沣谈恋爱了，其实挺幸福的不是吗？”
古月听着她陈述利弊，却没有被她迷惑，而是敏锐地指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是你觉得我的身份很好，不想换回来，是吧？”
许思思神色闪烁，没一会儿便承认了：“对，我是挺喜欢现在生活的。但是我回去了也能进娱乐圈，因为我年轻，长相也不丑是吧。但是你回来就不能过普通生活了，你的经纪约可是签了十五年。”
古月：“有周晋沣在，我不担心经纪约。”
许思思一窒，才想起周晋沣这个意外，这人眼睛也不知道什么做的，居然能发现两人不同，还找到真正的许思思，见了鬼了。
但是古月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许思思突然想通了，不怕了，脸上的惶恐都不见了：“是，可我们换不回来，不是吗？”
古月胸口一堵，这态度，过分了。
她冷淡下来：“那我们没什么好聊了。”
许思思站起身，拨了拨长发：“的确，没什么好聊的，反正换不回去，难道还做好姐妹吗？看着自己的身子被别人用，不别扭？”
古月冷笑一声：“也别太过嚣张了，许思思的前26年只有我知道，公众人物还是要注意一些。”
许思思转身的脚步一顿，从来都在网络上黑人的她太知道黑粉的威力，那些人现在都还在给她泼脏水，要是古月手里真的有实锤……
她软了语气：“行吧，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成不？就当互换人生彼此满意，谁也不为难谁。”
古月坐在那不动，微微擡起下巴：“道歉，为你过去几年在网上对我的造谣，为你在飞机上对我大打出手，鞠躬道歉。”
许思思咬唇，她的确觉得愧疚，但是刚才直面相对时，道歉已经忘在脑后了，第一反应是害怕现在的人生会被收回。然后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她已经没法对眼前的人弯腰，只想趾高气扬地走开，好好压一压她的气势。
但把柄在别人手上，怕的人是她。
许思思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咬咬牙，用力弯腰：“对不起，过去是我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现在我已经遭受所有的污蔑了，也算让你出气了。”
古月不觉得：“你想要我的身体我的人生，当然也要接受这些黑评，这不是我出气了，这是你应有的付出。”
说完，不想和她再多聊任何：“你走吧，以后就当不认识。”
许思思黑着脸起身，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下了车。
半个小时后，周晋沣上车来。
“聊得怎么样？”
古月冲过来用力掐了他一把：“进门的时候不告诉我她在场！”
周晋沣笑着接住她：“这不是怕你一听说另一个人在，就直接打退堂鼓跑了吗？我倒觉得你们应该见一面，或者互帮互助，或者了结心结，总要有个结果。”
他点点她的心口：“不然，你这心里总会有些忐忑，怕自己偷了别人东西，怕主人有一天会回来。”
古月被他说中心思，顿时什么气都没了，她语气嘲讽地告诉他：“结果，她连爸妈两个字都没提起，眼里只有自己的星途、容貌，只想要我的人生。”
周晋沣不意外：“她以为这些都在她身后，只要她想要就能取回，所以她从不放在心上。”
古月沉默了：“这么看来，她是对的。只是我替爸妈不平，如果我不是个孝顺的人，甚至是个贪婪、恶毒的人，他们就要吃苦了。”
“怎么会对，她放弃的东西，那就是放弃了，不可能想回头拿的时候就还等在那。就算是她的爸妈，以后也是你的了，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幸福。难道你帮她孝顺父母多年，她想回家了，又一家团圆？没这么好的事。”
说到这时，他从来温煦的脸上露出冷意，是古月没见过的一面。
“你的意思是……”她犹豫。
周晋沣握住她的手：“等你工作稳定一些，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家里，然后接他们来省城住。”说着，他顿了顿，“或者，结婚后我的爸妈也是你的爸妈，你来我的小家享受温情，古家那边你就尽点责任，别投入感情。”
古月拍他的手背：“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缺人爱才喜欢他们的！”
是是是，你不是，周晋沣不和她争辩。
他还是那句话：“不用觉得愧疚，她现在这个态度其实很明白，厌弃曾经的自己，喜欢你的人生，因为过于在乎，所以一看到你就仿佛你要把她拥有的抢走了，万分紧张。这种自私任性的人，让她放弃过去的亲情友情，她毫不犹豫。”
古月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点点头：“找时间我和爸妈敲敲边鼓，时机到了就接他们过来。”她只要想起刚才许思思的那个态度，她就半点愧疚都没了。
“我还让她给我道歉了。”说到这个她又气又有点骄傲，“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原本我都不计较了，生生被她气得非要好好计较不成，威胁她必须给我鞠躬道歉！”
周晋沣眼睛一亮，这个他真是没想到，捏捏她翘起的嘴角，夸她：“果然不包子了，做得好！她就是年纪太小缺少社会的毒打，要不然干不出飞机上打人的事。”
古月哼了一声：“要不是投鼠忌器，我都想当她的黑粉了，让她尝尝被黑粉追着骂的滋味。”
“噗嗤”周晋沣笑得不行，亲在她的酒窝上，“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可爱哈哈。”
古月跟着笑起来。
两人抱了一会儿，周晋沣想起自己的事：“五一了，咱们剧组给了两天假期，1号和2号，咱们出去走走？”
古月：“……五一我要加班。”
“加什么班？”
“1号要结账，结完账要去值班。”
“？？？”周晋沣满脑袋问号，“你进的不是什么大厂吧？没听说有996啊？”
“不是996——旅游旺季年年人流过量，单位让我们去景点疏导。”说着，她抓过自己的背包，抽出包里的红马甲一角，“你看，今天红背心都发了。”
周晋沣：“……”还有这种事？！
“那，请假？”
古月默默地看着他。
“行吧，那我去陪你。”
“别来！”古月惊呼。
“为什么？”
“你来了我是疏导还是拥堵啊！我会成为全单位的落后分子！”
周晋沣笑得不行：“我去家里等你——家属么，支持工作，成不？”
“成，那你先帮我下个橘派APP，你下过没？”
“没啊。”
周晋沣就感觉古月的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亮：“我爸妈全都下了，亲戚们也都下了，我一个都找不着人呢！小袁下过吗？杰哥下过吗？你都没下，他们是不是都没下？”
“重要吗？干什么的？”周晋沣弱弱地问。
“重要重要，我们的官方APP，办事不用跑，橘派全搞定，所有大事都可以线上办理，投诉举报都可以，第一次注册还能领红包，数字人民币红包。”
周晋沣愣着愣着，笑出声来：“新员工任务啊？码给我，我让导演他们也扫了。”
古月眼里冒出星星，还为她们不太美观的APP挽尊：“虽然看着还不太好看，但是办事真挺方便的，便民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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