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查看了一下准备寄给学妹的资料书，浑身疲惫地躺在了旁边沙发上。
她盯着天花板正在摇晃的灯泡，有些好奇地问：“齐昂，你觉得大家今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酒吧，棋牌室，或者在家，或者已经出省出国了。”他应声。
“高中毕业之后，大家是不是就各奔东西了。”她有些怅然。
也就惆怅了两秒，又坐起身看向齐昂，“去酒吧干什么？你喜欢喝酒吗？”
“不喜欢。”齐昂皱了皱鼻子说，“或许是为了去玩一些作为高中生不可以做的事情，发泄，报复性消费、出游。”
陈甸甸捧着脸。
她在学习的时候也有想去过很多地方，但仔细想想，这些地方似乎齐昂都带她去过了。
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陈甸甸盯着正在打包书的齐昂，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校服，书上落了些灰尘，校服完全被他当成罩衣穿的。
一中的校服，西装衬衫，长裤，清冽少年气中夹杂着成熟。
“齐昂，我也想做一些高中不能做的事情，告别我的高中。”
“总不能就这样过去吧，那我以后想起来，这天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了。”
齐昂停下手里的活儿，侧头掀眉看她：“你想做什么？我带你去。”
陈甸甸目光灼灼：“做你。”
齐昂：“……？”
燥热的六月天，空气无孔不入被高温侵袭，小猫书屋正面朝阳，但休息室是背阳的一个狭窄小休息室，除了一张木头做成的小床，只有旁边一个缺了一角的红木桌子。
似乎还是之前学校翻修，这些桌子要被运走处理时，老板偷偷拿过来了一个断了腿儿的，自己用土钉敲上了一个木柱修好了，此时桌面上正放着陈甸甸的洗漱用品跟一个小风扇。
小风扇呼呼吹着，窗户紧闭，窗帘被窗户缝隙中钻进来的风吹拂着，微微拂动。
陈甸甸跟那天一样躺在床上，脖颈满是汗，热腾腾的感觉像是被闷在火炉里，眼前的景物都似乎被热雾蒙了一层，眼睫湿哒哒的。
透过这层雾，陈甸甸看着那件丢在地上的校服，她又倏然想起那天，她远远地看到齐昂站在一群人中间，众星捧月，没有她的位置。
手指揪住那件白衬衫，她抿紧唇，钻心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
“你是不是不会啊。”
齐昂只是很亲地啄了她几下，唇贴着没移开。
“太窄了。”
她身上热的要炸，又被齐昂整个抱着，窗外鲜亮的光线被隔断，小屋内略显阴凉。
她还是接着后脑勺的力，伸长脖颈往后仰，于是脸上掉落下来刺痛而流出来泪与燥热的汗混在一起往脖颈下落。
骤然，柔软触感带着湿感像是小猫舔了一下指尖，她脖颈的晶莹被舌尖全部卷走，陈甸甸睁大眼睛，鼻尖呼吸不过来，只能微微张着唇来获取身体所需的氧气。
“变态。”她带着哭腔说。
都说了窄也没见停。
他带着懒懒的鼻音嗯了一声，手指还漫不经心地撩拨着她的长发。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又开始往西移，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阴暗没有开灯的屋内更加昏沉。
“好了。”他低眸看着她，声音沙哑到跟平常天差地别。
“疼吗？”
他给她时间缓，没有丝毫经验的少年就这么强撑着，额头的青筋都要像是顺着血管爆裂而开。
陈甸甸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睛充红，眼角眉梢都是红色，只有那双瞳孔，漆黑又亮，顺着少年骨骼生长而逐渐拔起的喉结，此时也止不住地上下滚动着，那难以自禁的弧度好似想要什么。
不够，或许还是不够。
他才会在得到第一步之后，仍觉得唇齿发干。
青涩的贴近，懵懂的眼神与试探，一切污染纯情的情绪在出租屋内发酵。
翘皮的墙壁是寡白的，屋内潮湿阴冷，人影叠晃。
一场雨忽然而至。
噼里啪啦震着破旧不堪的玻璃窗，仿佛下一秒就能随风震掉。
那滴滴答答的声响，伴随着雷声，废旧木板不平稳的声响跟雨声交汇在一起。
之前有句老话说每逢考试都会下雨，她还以为这次高考不会再下了。
陈甸甸呼着气微微侧眸，发散又被晃到无神的视线看着那件她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的一中的校服，那隐藏着的渴望被彻底埋下。
跟这件校服一样被当成垫布，带着些长久未晒干的腥味。
她的学业，以及他。
都好似在这闷热的小房间里、这错杂的颤音中得到了。
……
陈甸甸给附近一个准备中考的妹妹补课，一个小时课时费有两百，这两个月她也足够赚到一年的学费跟上半年的生活费了。
小猫书屋并没有被房东再次转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某天补课回去，陈甸甸看到那门还是紧闭着，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参加了陆叔叔靳阿姨的婚礼，齐昂没回来，留在陆叔的公司上班，学习管理公司。
平常会给她发消息，一天恨不得发上上百条。
陈甸甸是某天忽然发现，万年不改网名的人改了个名字，就几个字母，ddaa。
朋友圈背景图也换成了毕业前一天他俩去照相馆拍的毕业照。
他穿着他们学校的西装校服，微仰着头，眼神低睨，眉眼冷冽，而旁边的陈甸甸穿着硕大的鼓风校服外套，蓝色条纹白色为主的校服独属于国内各大高校的青春标识，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笑，两颗小虎牙格外吸睛。
两人肩并着肩，被定格在高考前夜。
这张照片被他足足印了一百多张，陈甸甸都觉得他是想组两副牌。
背景图是好几张这样的四寸照片扇形排列着，被放在课桌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此时才忽然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
朋友圈个签也换成了“热恋中”。
他朋友圈很少发东西，此时也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没有什么需要分享在朋友圈的事情，更没有分享给别人的必要。
他的所有分享欲，都留在了跟陈甸甸的聊天框内。
【哎呦，换朋友圈背景了，我男朋友被人追了吗？我是不是得有什么危机感。】
那边显然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陈甸甸笑：【哥哥你都不冲浪的吗？上次看到帖子，说只有朋友圈个签，就算是不添加好友也能看到。】
齐昂发来了个语音。
“发语音再说一遍。”
声音懒懒散散的，格外惬意。
陈甸甸又看了一眼自己发的那句，瞄准最前面两个字，冷呵了一声。
“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我吃醋了。”
齐昂听着她扭捏的声音，放下手里没做完的方案，走到落地窗前给她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陈甸甸也没吭声。
“哎陈甸甸，想我了？”
陈甸甸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
齐昂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立马订机票。
“明天我就回去。”
陈甸甸轻笑了一声：“骗你的，我装的，齐昂，就是我妈要走了。”
“虽然之前能知道，我以后就剩自己了，但是他们都离开了我之后，我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齐昂听着她自己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才轻声安抚：“或许人的一生，就是要经过很多离别的，还记得之前陆叔来我家的时候吗？我也很不开心，之前都是我跟我妈相依为命的，我不知道我妈跟他在一起后会不会有了新的家庭，我就会格格不入了，但是后来我想，她开心就好。”
“不管她对你好不好，你自己要过好。”
齐昂问她：“你现在过的好吗？”
陈甸甸顺着想着，随后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当然好了，放在几年前我怎么敢相信我能考上宜大。”
还有很好很好的齐昂，满足了她对爱情的一切幻想。
齐昂眉眼附上掩盖不住的高兴：“通知书到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现在不是跟你说的嘛，到了，咱俩的都到了！你可是风光了，全市第一去了宜大，你的女朋友都在吊车尾了。”
齐昂啧了一声，浑身的劲儿松散下来：“想出名啊？这还不好出。”
陈甸甸忙不叠说：“得了，我可不想成为各种墙上的笑谈。”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煮了面，快要坨了。”
“自己煮的？”
陈甸甸嗯了一声，随后说：“我在你眼里煮面都不会吗？？”
齐昂忽然皱眉问她：“你是不是没钱了。”
陈甸甸眼神更古怪：“有啊。”
过了两秒他才说：“怎么感觉，你最近没用我的卡了。”
“你的钱不也是陆叔叔给的吗。”
“不是，我来上班也发工资的好吗。”齐昂最近跟一个做股票操盘手的朋友学了两手，一半给了陈甸甸那张卡里，一半投了进去，赚了双倍回来。
“噢，好吧。”
陈甸甸又认真地说：“齐昂，我其实是，想攒点钱。”
“干什么？”
陈甸甸说：“我查过了，我在的校区是南校区，你在北校区，学校好大，距离很远，什么食堂超市教室宿舍都不在一边。”
“所以，你能跟我同居吗？”
她的语气实在过于坦诚跟直接，也似乎总是提前想很远。
齐昂倏然回想起中考之后那个暑假，也是陈甸甸给他发信息说一中跟七中很远。
“想跟我住一起啊。”
她：“嗯。”
齐昂笑着说：“好，你的小金库付得起房租吗？”
“付得起！”她声音擡高了一些，响亮又清脆。
齐昂任由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说：“好，那就努力赚钱，你男朋友等着你养呢。”
陈甸甸：“好，给你养的白白胖胖。”
说完又自己嘀咕。
“胖胖不行，腹肌要没有了……”
她对腹肌有点过分坚持了。
……
宜大九月一号开学，历时一周的军训之后，正式步入大一生活。
从刚进学校那天起，就有无数个省外考进宜大的人没听说过齐昂的名字的，在表白墙上疯狂挂，贴吧里他的人生经历被发了几十个帖子。
当然盖楼最多的那条还是有关他女朋友的。
里面似乎有个懂哥一直在带节奏。
说是他追的他女朋友，俩人青梅竹马。
齐昂告的白，他俩高中三年都在一起学习一起努力。
他跟女朋友大一就订婚了。
楼中楼回复：胡扯你妈，齐昂还需要努力？他高三上半年不上课照样模拟考第一。
懂哥没搭理他，继续发了好几条看上去挺真的事儿，字字句句都是齐昂跟他女朋友的。
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倒是杀死了挺多暗恋者的心。
后来齐昂的朋友圈跟企鹅空间都只发了跟女朋友的合照，这些发言也基本被证实。
也是后来很久，这个号被扒出来三年前发过一个怎么跟十几年青梅告白的求助帖，当时被盖了很高的楼，上了热门，但隔了两三天被他删贴了。
帖子却被无心人士当做写文素材截了个图。
头像跟id都是这位懂哥。
证实了懂哥就是齐昂本人。
这一手玩的很骚，也迅速又在学校发酵，就没见过这么秀恩爱的。
彼时，陈甸甸正躺在床上午睡，难得的周末，最近天气却不怎么好。
她迷迷糊糊醒来，趴在床上玩手机。
她仍然还是跟钟枝有交流，母女的关系在时间的飞逝中也变得淡薄。
钟枝在德国结了婚，陈镇独自在京北打拼，干着底层工作，试图有翻身的一天。
陈甸甸在大一那年冬跟齐昂订了婚，钟枝特意飞回来参加了他们的订婚仪式，之后留在这里了两天，又飞回了德国。
她抱着抱枕小熊给正在外地出差的齐昂发消息，说今天下了雨，问他那边的天气好不好。
齐昂回：【大太阳，暑假想干什么？要不要出去玩？】
陈甸甸问：【去哪。】
她还没正儿八经出去玩过。
齐昂：【冰岛，马代，或者曼谷，你想去哪？】
陈甸甸：【爸妈暑假的时候在哪里？】
齐昂：【好像说要回西城。】
【那我们也回西城吧，想陪在他们身边。】
齐昂说：【好。】
陈甸甸因为在放假半个月后有一个公益活动，这活动只有大一生才能参加，她好不容易参与进去的，就让齐昂先回去，她订了月中的机票再回。
齐昂倒是想跟她在一起，但想到上次打视频，靳明珠脸色不太好，还是准备先回去。
陈甸甸参加完活动，坐上回西城的飞机之前还给齐昂打了个电话。
齐昂那边有气无力地说：“没，出差了，爸有个项目要跟着。”
“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在平宜，应该会比你早点到，想你了。”
陈甸甸笑着说：“那西城见咯，好了我要上飞机了，不说了。”
“好。”
挂断电话，陈甸甸下了飞机又买了回西城的车票。
窗外正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带来一股阴凉意，她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毛衣，外套都没穿，下了车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让人直打哆嗦。
从车站出来又打了车，辗转许久。
她坐在车上想给齐昂发消息，说她快要到了。
想了想，害怕他说要过来接，他出差应该很累，让他休息一下比较好。
出租车停靠在绿藤巷。
隔了很远，陈甸甸透过车窗，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齐昂。
他肩膀弓得厉害，像是生生被重力压弯了，身上淋了雨，站在门口，却没进去。
他或许站的时间不久，可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衣已经被淋湿透，雨水顺着额前的发丝滴滴往下落。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他微微擡起头看了过来，视线黯淡无光，眼睛泛着红，身形削瘦，看上去无力又苍白。
陈甸甸忙不叠下了车，心里预感到了什么，走到他身边，混着雨水，紧紧牵着他几近失温的冰凉手指。
齐昂整个人才像是摸到了点阳光，转过身，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脖颈，紧闭着的眼皮颤抖，手臂紧紧抱住了陈甸甸。
“齐昂。”
“别哭。”
陈甸甸被抱的喘不过气了，却还是回抱住他，轻声说：“我永远在。”
[完]
【作者有话说】
靳妈妈对不起TvT
-
应季雨是下本《贴近》的女主，感兴趣求个收藏！老公们捧个人场是非常可以的T^T
if就到这里啦！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写的结尾~
以后的甸甸跟昂昂都会陪着对方走下去的
下一章我还没想好写谁，看看我哪个更有灵感，反正注意标题吧。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