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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甸甸,那我想早恋怎么办。”◎
十六岁这年的冬天。
陈甸甸第一次没有跟家里人一起过。
陈镇还在外地没回来,钟枝晚上仍要加班,除夕那天十点多,还给她发消息,说她还有工作要忙,让她自己吃饭,又给她转了钱。
陈甸甸耷拉着脑袋趴在床上,收到了齐昂发来的除夕快乐,以及问她晚上吃的什么。
她装:“饺子,不然还能是什么。”
齐昂发着语音,似乎在外面。
“出来玩,李轲买了加特林。”
“他回来了?”
齐昂:“嗯,昨天刚回。”
陈甸甸:“行吧,等我几分钟。”
挂断了电话后,她爬起来换了衣服,捞着手机往外面走。
她期末那次考试成绩不错,直接从吊车尾到了班级中等水平,齐昂功不可没,钟枝也就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齐昂在什么地方,只是听着阵阵炮竹声跟路边的烟花,想要自己随便逛逛见见烟火热闹。
不自觉,就走到了西关街道。
走累了之后,陈甸甸刚要低下头给人发消息,余光一撇,看到远处一家低奢西餐厅靠窗位置坐着的女人,她身上还穿着职业装,低着头,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给她切牛排。
面前放了两杯红酒,她站的地方正好在拐角,能音乐等到里面英国男人弹奏的小提琴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餐厅的名字,又骤然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边低着头,给齐昂发消息。
问了位置,打车过去。
那是家情侣餐厅。
可她身上穿着工作服,似乎没有任何精心参加邀约的模样。
陈甸甸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胁迫或是苦衷。
到了地点,齐昂跟李轲几个人正坐在一家露天餐厅,陈甸甸走过去,挥了挥手,把面前果汁喝了。
看到服务员上餐,她才有些愣。
擡头看齐昂。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齐昂摸了摸鼻尖:“刚才看到阿姨了,猜的。”
李轲也歪着头看她,关心着:“你没事吧?”
陈甸甸什么情绪都无:“我能有什么事儿,管好自己得了。”
“一会去放烟花,我买了好多呢。”
陈甸甸点头说行。
她没什么胃口,也就吃了几口就跟几个人在街上瞎转悠。
后来又来了几个女孩,看上去应该是齐昂学校的,有上次在他家的陆锦容,还有一个男生跟一个女孩,男生看上去年长些,女孩是他妹妹。
以及齐昂同班的校花梁杉月。
陈甸甸还是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买了一个冰淇淋跟一份舒芙蕾。
齐昂去结账时,陈甸甸才扯了扯他,又看着李轲,声音毫不客气:“你干什么?你给他结账干什么。”
齐昂愣了下:“嗯?”
陈甸甸是最后一个选的,她不知道吃什么,犹豫了半天。
结果就成齐昂最后过去把所有人的单结了。
陈甸甸又毫不避讳:“你结我的就好了,让他结,他有钱。”
李轲操了一声,笑着说:“行,陈甸甸你记性好是吧。”
一次买单记到现在。
陈甸甸附和着哼了一声。
她还真没记性好。
她就是不想齐昂给别人花钱,他们又不是付不起。
从甜品店出来,陈甸甸又跟着转了一圈,最后进了台球厅。
除夕夜这天的台球厅爆满,好几家棋牌室都没了位置。
最后去了一趟KTV,结束后蹲到楼上台球厅的位置。
陈甸甸根本不会打,抱着杆看着他们玩。
她歪着头,注意到台球厅几乎全是男生,也就用手肘撑着下巴犯困。
旁边梁杉月倒是蠢蠢欲动,最终放下手里的包包,凑到齐昂那一台,说她也想玩,能不能教她。
齐昂扫了她一眼,把手里的杆扔给旁边李轲。
朗声叫着:“陈甸甸,过来,教你。”
陈甸甸被喊醒,茫然地仰起头,又站起身走了过去。
捏着杆,看着他开球,开完台上也没剩下几个球了。
“身子躬着拿杆,你把台上的球都打了,这个是花色,这个纯色,用杆击打白球,对准花色球入袋就行了,最后打黑八。”
陈甸甸根本没兴趣。
但是她擡眼看到梁杉月,就有兴趣了。
随手玩了几下,手掌摁压着杆,歪着头跟齐昂说话。
“哎,你对她有意思吗?有的话我帮你拉红线。”
齐昂睨了她一眼:“脑子灌水了?”
陈甸甸做了个挥拳的姿势,撂杆不干。
“不玩了,回去睡觉。”
“黑八打了。”齐昂捞起旁边陈甸甸放下的外套,懒声,“我送你回去。”
陈甸甸打完,把手里的杆放回架子里。
齐昂打了车,陈甸甸跟他坐在后排,让司机开了些窗,冷冽的风撕扯皮肤。
陈甸甸看着窗外的霓虹,偏头问他:“齐昂,你觉得今天我妈妈会回来吗?”
齐昂没吭声,过了几秒后问她:“要不要跟我住一晚。”
陈甸甸眯着眼,“干什么?”
“书屋有住的地方。”
“你不回家吗?靳阿姨不是回来了吗。”
“又不少这一天。”
“今天可是跨年哎。”
齐昂揉她脑袋:“所以你不想回家,就跟我跨。”
陈甸甸低着头,有些感叹似的:“啊,昂昂,以后还有谁比你还对我好。”
她又歪过头,眼睛放在齐昂的肩膀上哭,声音呜咽的。
“怎么会这样啊,我好难过其实,也没有饭吃,她根本不爱我。”
齐昂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陈甸甸晚上在书屋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家的。
齐昂一大早就回家了,毕竟大年初一,他没道理一直在外面。
陈甸甸自己打车回的家,她昨晚出来时给钟枝发了消息,她回复了一个好。
早上醒来的太早,回到家中也不过八点。
她洗了个澡,趴在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听到外面门被打开的剧烈动静。
不像是平常钟枝开门的力道,现在也明显不是她下班的时间。
陈甸甸忽然谨慎,正要下床,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爸回来了?
“枝枝,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你还要我怎么样?”
钟枝放下自己手里的包,看到陈镇那张老实的脸只觉得可笑。
“我要怎么样?你骗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老实不爱说话都是装的?陈镇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陈镇默了几秒,说:“当时我们不是已经相爱了吗,有没有做又有什么区别。”
钟枝眼角都激出了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区别就是因为我那次跟你上床,我怀孕了,我们结婚了,如果不是那天,我不会那么早步入婚姻,不会被我家里赶出来,我爸妈不会不认我,不会他们车祸去世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你明明知道我家是什么规矩。”
“你他妈居然给我吃安眠药,你知道你这样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强/奸。”
“枝枝,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当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拥抱接吻都做过,你也说过说服爸妈会嫁给我。”
“可是我没同意过的事情,你也全做了,陈镇,我现在甚至怀疑,我跟你遇到,喜欢上你,是不是都是你安排好的??”
她眼睛充红,“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早就跟他结婚了。”
陈镇有些无力:“是我让你爱上我的吗。”
“对,都是我的错,是我看走了眼,我们离婚。”
“甸甸呢。”
钟枝没说话,过了两秒,说:“她必须跟我,我什么都不要。”
陈镇摇头:“我不离婚,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离婚。”
“你让我恶心。”
“可是我爱你,枝枝,我在努力了,等我的——”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陈镇我真的,我已经受够了,你走,你现在立马走。”
陈镇被她往外推着,随着门被砰的关上,站在原地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起码她暂时没有提离婚的事情了。
他欠的贷款属于共同债务,她如果离婚,肯定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不然她不可能还完。
陈甸甸站在卧室门口,听到声音,忙不叠地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佯装一副还在酣睡的模样。
钟枝拧开她的房门,擦着眼泪看了她两眼,安静地退出来,在茶几上哆嗦着手指拿出两颗镇定药吃。
她低着头,手指揪着头发,感觉到心脏处钻心的痛,沉入平静之中,眼前似乎都产生了些虚影。
过了很久,陈甸甸才出了房门,钟枝像是骤然回过了神,看着陈甸甸,眼睛通红,像在无声的哭。
“甸甸,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
陈甸甸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是年前被收了手机的事情。
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我知道,妈,我会好好学习的。”
钟枝看着她,招了招手,陈甸甸快步走过去,蹲着趴在她双膝上,仰着头,任由她摸着脑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释然:
“没关系,开心就好了,学习不好也没关系。”
“昨天是跟齐昂在一起吗?”
陈甸甸点了点头:“嗯,我们玩完太困了,我就在自习室睡了。”
“他有没有欺负你。”
陈甸甸从她的语气中听得出来,这个欺负不是那个欺负。
她睁大眼睛,摇头:“才没有,他才不敢,他可听我话了,没有因为……就不跟我玩。”
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语气里带着的几分窃喜跟傲娇。
钟枝轻吻她的额头说:“嗯……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呢,他毕竟是男生,就算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要明白男生跟女生不一样,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什么地方可以碰什么地方不能碰,你们生理课都有学。”
陈甸甸点头:“我知道的,妈妈,你是不是很累啊,你躺在我腿上睡。”
钟枝笑了笑:“你这小细腿,甸甸,你会恨爸爸吗?他小时候对你照顾不多,现在又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
陈甸甸不知道是要摇头还是要点头,起码她觉得,钟枝应该是恨的,起码也有怨气。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我爸,你是我妈。”
陈甸甸抱住钟枝的腰说:“妈,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们的爱了。”
钟枝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看着眼前乖巧又懂事的女孩,她忽然开始有些后怕,如果不是齐昂那天来找她,她现在的估计已经朝一个错误的路上一路不复返。
人到穷头陌路,总会逐渐极端。
就像是此时剑走偏锋的陈镇,已经拉不回来了。
……
陈甸甸的17岁生日是在阳历三月十六,也就是今年的4月25号,天气已经转热,树木青葱,树叶摇曳,是个即将入夏的时间。
小猫屋前方的白杨树重新枝繁叶茂,夏天放个摇椅乘凉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甸甸穿着一件西瓜色的宽大背心,宽松运动裤坐在门口啃西瓜,也不知道齐昂在哪里买的。
她吃完,把瓜皮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刷题。
最近,班级里已经开始在选文理科了,陈甸甸看了看自己每次的成绩,几乎每次大考出来的每一门成绩都会被齐昂贴在书桌上,她的文科成绩明显比理科好。
她要选文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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