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几年冬
◎他有点粘人。◎
陈甸甸忽然在书房的角落看到了几颗糖,透明的外包装,里面各种各样的口味,她看着有些眼熟,盯着几眼,想到是他六月份生日的时候她送的。
她只是私心地想他那个夏天被甜侵占,但是没想到他根本没吃完,不喜欢吗?
而后又想,确实太多,人又不是天天要吃糖,况且店里买的,尽管她跑了很多店每一款都尝过,但或许堵不住他挑剔的嘴。
或许也是害怕她看到他没吃,才放在这里维护她的自尊心。
陈甸甸一把抓着,刚准备丢进垃圾桶里,齐昂走了进来,声音短促:“你干什么?”
陈甸甸松开手,一把糖,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掉落在了地上。
她说:“我收拾一下,这些都放了半年了吧,应该不能吃了。”
齐昂捡起来,站起身把她手里的也一把抓回来,说:“怎么不能吃了,我存着呢,你就给我丢了?”
“存着?这有什么好存的。”
“你送的。”齐昂擡起眼皮说,“不舍得吃,吃一颗少一颗,我数过了,一共九十七颗,我隔两天吃能吃一年。”
当戒烟的糖吃,不挡用,吃的时候会想到陈甸甸。
她跟糖一样甜。
陈甸甸笑的不行:“都不好吃了,我下次再给你买。”
“乖哈。”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齐昂也微微压着头,没拒绝,还是拿着糖不让她扔。
“成。”齐昂勾着她腰,脸贴着她耳朵,声音黏糊糊的,“对我这么好。”
买糖就好了?
陈甸甸没歪头,眼睛低着,目光落在了他手腕上的dd纹身上,过年这段时间她俩都有年假,在附近的一套公寓住。
老宅爸在住,房间不隔音,平常他俩的作息乱,也经常有人来找,不打扰他。
今年的同学聚会在过两天,那群人里认识齐昂的多,不好拒绝,陈甸甸还在犹豫。
齐昂问她在犹豫什么?不想去就不去。
他总是很洒脱。
陈甸甸看着他脱口而出:“那我们能不一起去吗?”
果不其然他皱紧了眉头,最后眼皮都懒得擡,低着头把玩她的手指,撂声:“理由。”
陈甸甸认真跟他算着:“如果别人知道我跟你结婚了——就会追问很多,我感觉很烦。”
他擡起眸:“追问什么。”
“怎么在一起的啊,什么的。”
齐昂点了点头说:“成,你怎么说都成。”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各算各的。
陈甸甸看着他这次还挺听话,心满意足了,忙不叠给黄周周发她也会去,到时候一起。
齐昂下午去给纹身补色。
陈甸甸正在吃酸奶水果捞,旁边拍拍趴在沙发上闷着脑袋睡,空调吹着,打着鼾。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问:“去哪?”
陈甸甸看了看拍拍,眼里带着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忍痛地擡起眼看向齐昂,声音含糊不清:“我不想自己在家,我跟你一起,要很久吗?”
齐昂摇头:“不用很久,等着会很无聊。”
陈甸甸低着头打开手机:“你地址发我一下,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茶餐厅,我去坐一会。”
没听到声音,陈甸甸皱着眉不解擡头:“快点儿。”
视线撞上男人直直打来的,漆黑的视线,能把人吸进去。
她还没说话,人走进来低下头,同时擡起下巴,侵入她的齿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日渐熟透的身体交错中,早就练了千万遍。
陈甸甸仰着下巴,脖子都仰着疼,手指攀着他的肩膀,一边回吻,一边轻轻推,没有任何力道跟抗议的情绪,显得很无力。
男人的嗓音落在耳畔,低又哑:“这么粘我。”
陈甸甸睁开满是迷雾的双眸,嗓音也跟着沙哑:“你不喜欢?”
她清了清嗓音,说:“以前都是你跟着我。”
齐昂擦拭着她唇边的水光,说:“现在也是,有事给我发信息,估计挺快的。”
陈甸甸站起身,忙不叠对着双指比了个美式敬礼:“好的老公。”
她不经常喊什么黏糊的称呼,齐昂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喜欢。
平常叫她的名字要么是陈甸甸,要么是甸甸,只有在床上才会叫老婆,仿佛是让她心里清楚这事儿是尽情尽理的,不许拒绝他。
齐昂抛过去一个淡淡的视线。
“下次床上这么叫。”
陈甸甸:“每次叫这称呼你都很深。”
齐昂笑了声,打着商量:“那你平常这么叫,我不会那么凶了。”
陈甸甸挑眉:“这件事上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的信任感可言。”
“就长那么长,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甸甸让他滚。
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他开车去的,陈甸甸看着他的纹身,忽然想到一件事:“这才半年,你就要补色啊,我看着也没掉太多色,纹身需要补色这么频繁吗?”
齐昂单手打着方向盘,擡了一下手腕说:“我喜欢明显一点,换个更深的颜色。”
都已经是黑色了,还能怎么明显。
车停下,路面上还是斑驳的雪。
今天没下雪,西城像是一个破碎斑驳的雪天城市,处处带着冰凉与萧瑟。
陈甸甸没进去,点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的饭后甜点。
齐昂瞅了她一眼,微擡下巴,单腿立着倚靠着车身,招她:“给我看看。”
陈甸甸就摆开手机给她看她的预定。
“齐昂你管的越来越多了。”
她去哪都要问,只要眼睛看不见她,一天八百遍问她在干什么,做了什么,准备干什么。
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有空陪他。
他手底下那么多人等着吃饭,一个企业老板,除了工作注意力都在她这儿。
甚至陈甸甸觉得,他连工作都要分心,因为她跟朋友约会要去比较远的一家餐厅吃饭。
齐昂啧了一声,手指抓她手:“就管。”
陈甸甸环着胸,学他,擡了下下颚:“去吧,纹完给我发信息。”
齐昂拉着她胳膊,顺势把人抱入怀亲了下,嗓音冷冽又低:“走了。”
转身走了进去。
陈甸甸顺着马路去那家茶餐厅,迎着风,穿着雪丁靴踩着呲呲的雪,脸颊被吹的刺疼。
她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看,她很笃定,齐昂开始纹身一定会给她发信息。
过了大概两分钟,微信消息如期而至。
【到了没,开始了,估计要半个小时。】
陈甸甸转过头,往来时的纹身店方向走,脚步快了很多。
【到了,别给我发消息。】
【?】
【碰到个人,撬你墙角。】
【我说我老公可帅了。】
齐昂:【然后呢。】
陈甸甸眼睛低了低,想到了什么,顺着说下去:【你还记得我那次相亲,你送我回来,问结婚跟你怎么样那次。碰到上次相亲的那个了。】
陈甸甸有些心虚。
她其实是前两天出来碰到的,也是很巧,人已经当上了酒吧经理,中午出来吃饭,没位置了,跟她凑一桌。
那天齐昂跟朋友出去玩了,等晚上回去,陈甸甸也不想提这件事,没必要。
只是那天他喝了一点酒,没醉,但还是黏糊糊地从进门开始就贴在她身上,靠着她撑着,懒得没骨头似的。
眼睛在昏暗的公寓光线下照出些朦胧,又倏然掌着她的后脑勺接吻,吻完,陈甸甸的唇瓣都红肿了。
被他吻的起感觉。
他的声线丝丝缕缕的,荡在耳畔,温热气息使得耳尖发麻。
“今天很乖,跟五个人说我结婚了。”
他戴着戒指,还是会有人攀着。
陈甸甸的安心,从来来自齐昂绝对的坦诚。
关于他的一切,她没有不知道的。
齐昂那边过了大概半分钟,才回:【说什么了?不帅,没我有钱,没我高,没我会亲。】
“……”
陈甸甸站在店门前笑了声。
走进店,寸头小哥认出了她是跟齐昂过来的,陈甸甸比了个嘘声的姿势。
趴在前台压低声音说:“你能帮我纹两个字母吗?跟齐昂一样那种就成。”
寸头小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里面,纹身在里面一间房间,隔音效果挺强,冬天,周厉还在门上铺了厚厚的棉帘,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没事,想给他个惊喜。”
寸头小哥看着她说:“行吧。”
说完带着人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问她纹哪,说要跟齐昂一个位置。
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
齐昂补色完出来,周厉跟着出来,看到前台没人。
叫了两声没人应,就扫了一眼另一个房间。
“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你什么时候走啊哥。”
齐昂摆了摆手:“不了,我回家做饭,下个月再走。”
他想到什么,又笑着说:“结婚请你来。”
周厉“我去”了一句。
“得,行,我就等着那口饭了,替我跟嫂子问好——”
话音刚落,主人公从里面出来了。
陈甸甸一擡起门帘,撞上了齐昂的那双眼,光线刺亮的纹身店,地板都折射出光亮,看的清晰,齐昂的眼神不太善。
他抿着唇,一句话也没问,就那么笔直地看着她,两秒后,踩着黑色皮靴,迈着长腿带着沉重的步调走到她面前,手指挺准擡起她右手手腕,瞧见同等位置的纹身。
俩字母——aa
“齐昂,你捏疼我了。”
他倏然松手,沉了口气,低眉看着她:“耍我呢?”
陈甸甸就笑:“没呀,我跟服务员说了把我的甜品打包了,而且,遇到刘啸也是前天你不在的事儿。”
“能耐,还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儿呢。”
陈甸甸就指了指脑门:“记性好。”
齐昂眉眼不动:“反正记不住我们第一次牵手是哪天。”
陈甸甸想骂他了。
谁记得啊。
况且,初中的时候她又没别的想法,牵手就牵手了,她牵过一打呢。
齐昂给结了账,出了门眼睛一直瞅着她手指上红红的痕迹,眼睛有描摹着,仿佛aa俩字母在他眼底已经变成了昂昂。
她以前的手指很糙,毕竟高中一直在做兼职,奶茶店要整天的洗茶具,餐厅端着盘子来来回回,手指上的小擦痕挺多。
这一年被齐昂买了各种各样的天价护肤品养回来的,指如葱根,丰润白嫩。
仿佛把那些苦难也全部掩盖。
又成为了那个从头到脚光鲜亮丽的陈甸甸。
“那你说,我们牵手哪天?”
小时候不整天牵。
齐昂玩着她的手指,没敢碰纹身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还用胳膊半环着陈甸甸的腰,走个路也要把她搂在怀里。
天空飘着小雪,俩人慢悠悠在路边走,路上人不多,这对显得格外出众又般配。
“别的不算,正式算在初二。”他说。
陈甸甸仰头问:“为什么。”
“掰手腕那次,你输了。”
陈甸甸是个什么都不服气的人,早上跑早操跌倒了,膝盖都瞬间青紫着,班主任在旁边跑着让她休息,她偏不,偏要跑完全程,偏要假装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大多数人都很讨厌早操,但她喜欢。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运动系的。
更别说齐昂那个狗东西凭借着篮球第一跟绝对的身高成为班级领跑,每次都在她前面。
她不甘落后。
她骨子里犟,年少时力气也不小。
也是因为她太倔强,高中没少受到钟枝的折磨,一直到把她所有的锐利都磨平了,乖成机器,钟枝才心满意足。
下课围观一群男生在玩掰手腕,还有班级里几个女孩也参与其中,节节失败,陈甸甸皱着眉趴在旁边围观,但没参与的意思。
齐昂忽然叫了声陈甸甸,问要不要玩。
也不知道这什么流行。
她肯定输啊,这边就没女孩赢过,毕竟男生天生骨干比女孩更有力。
但齐昂说了,她就点头说行啊。
坐在凳子上,中间隔着课桌,跟齐昂的手掌握上的那一秒,温热的,宽厚,滑腻。
她心脏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她第一次认知到,坐在自己对面跟她握着手的是个异性。
而她已经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
旁边一圈人围观,使得她更紧张,甚至出了汗。
最后输了,面子上过不去,指摘齐昂欺负她。
齐昂仍旧一副大少爷的懒散姿态说:“我就想赢得你。”
奇奇怪怪的。
她很不开心用手心狠蹭衣服,把湿润感擦干净,搓到手都红。
她不知道,手心里的汗其实全都是齐昂的。
“为什么要纹身。”
清淡嗓音入耳,陈甸甸都没偏头看她,迎着冬日冷冽的风,双手背后,踏着步子,眼睛看着远处的房檐残雪。
“我感觉我成熟了一点,觉得我以前,很幼稚,很自怨自艾。”
“每次回想起来,你明明很喜欢我,明明比我更难过,我还觉得你过得很好凭什么难过,觉得我挺不是个人的。”
“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能够更对等一点。”
她过于低微才会在乎钱财上的平衡,但真正的感情,是想要更爱他多一点。
这个纹身的效果或许对齐昂情绪的起伏,堪比火山海啸。
“承认呗,我知道你喜欢。”陈甸甸揪着他的衣服说。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