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最后一根枕木在南岭铺下,已经全线贯通了。”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只不过,一直没有对外宣布,还在进行最后的调试和压力测试。孤本来打算,开春之后,再举行一个盛大的通车典礼,邀请阿耶和满朝文武,一起体验一下我大唐的速度。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运行,竟然是为了去救人。”
说到这里,李承乾的声音不禁又沉重了几分。
孙思邈和杜荷闻言,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了这条钢铁大动脉,大唐的南北将不再遥远!过去需要走上数月的路程,现在可能只需要几天!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北方的军队可以在几天之内驰援南方。南方的粮食,可以在几天之内运抵关中。
这不仅仅是一条铁路,这分明是一条足以改变国运的生命线!
“殿下……圣明!”孙思邈和杜荷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对着李承乾深深地鞠了一躬。
“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的了。”李承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坐下,咱们现在不是在朝堂上,是在跟阎王爷赛跑!时间宝贵,都给孤打起精神来!”
“是!”两人不敢怠慢,连忙坐好。
李承乾目光扫过,这节车厢被他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医疗指挥中心。一张巨大的长条桌摆在中间,上面铺着一张简易的人体结构图。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剂,寒光闪闪的手术器械,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除了他们三人,车厢里还有十几个从医学院挑选出来的最顶尖的年轻医师,他们都是孙思邈和杜荷的得意门生,此刻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紧张地看着太子殿下,等待着指示。
而在隔壁车厢,则是李君羡和他率领的一百名百骑司精锐,负责此行的安全。
“孙神仙,杜荷。”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神情变得无比严肃,“从现在开始,到抵达南海之前我们要做几件事。”
“第一,根据军报上描述的症状,立刻拟定出几套治疗方案。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针灸也好,汤药也罢,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先把薛仁贵的命给我吊住!”
“第二,所有的手术器械,立刻进行最高等级的消毒。所有的药品,尤其是青霉素和止血药,清点数量,做好准备。等我们一到地方,可能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李承乾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也变得异常凝重,“孤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你们的配合。这个想法,可能是唯一能救薛仁贵的办法。”
孙思邈和杜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殿下,您请讲。”孙思邈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李承乾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张人体结构图前,看着一脸困惑的二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孤要给他……换血!”
“换……换血?!”
当李承乾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车厢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孙思邈和杜荷呆立在当场,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惊骇。
“殿下!万万不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思邈,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老脸,此刻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花白的胡子都在抖。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几乎是喊出来的:“殿下,您莫不是疯了?!血乃人之精元,是性命之根本!岂能随意抽出,又岂能与他人之血互通?此乃害人之举,是取死之道啊!”
杜荷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他虽然不像孙思邈反应那么激烈,但眼神里的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
“是啊,太子哥!”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换血活命之法。医书典籍之中,也无半字记载。此法……此法太过骇人听闻,稍有不慎,薛将军他……他恐怕连最后一口气都撑不住了!”
车厢里那十几个年轻的医师更是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子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给活人换血?
这也能行?
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仿佛自己是什么邪魔歪道的模样,李承乾只觉得一阵头疼。
但这事儿跟他们解释起来,比造原子弹还费劲。
什么血型,什么排异反应,什么交叉配血……
但他又必须说服他们。
因为这个手术,离了他们特别是离了孙思邈这位外科手术的祖师爷,根本就没法做。
“都给孤冷静点!”李承乾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他指着那张人体结构图,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厉声喝道:“孤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孤是疯了,是在胡闹,是在拿薛仁贵的命开玩笑!”
“但孤告诉你们,孤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让他活下来!”
“你们好好想想,军报上是怎么说的?神力侵蚀,五脏衰竭,百脉俱废!这是什么意思?孤用你们能听懂的话来解释!”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早就打好的腹稿。
“这就好比,薛仁贵中了一种天下奇毒!这种毒,无形无色,已经渗透到了他的血液里,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它正在不断地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破坏着他的生机!你们那些汤药,那些针灸,能把这些已经钻进骨头缝里的毒给逼出来吗?不能!”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孙思邈和杜荷,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确实不能。
如果是普通的毒,他们或许还有办法。但这种闻所未闻的“神力之毒”,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所以,常规的法子,已经没用了!我们必须用非常之法!”李承乾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既然他身体里的血,已经变成了毒血,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些毒血,全都给他放出来?然后再给他换上干净的,充满生机的新血?!”
“这……”孙思邈和杜荷面面相觑,这个思路,实在是太……太清奇了。
把血当成被污染的河水,排掉污水,再注入清水?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可是,殿下,”杜荷还是提出了关键的问题,“就算……就算这个法子可行。那新的血,从何而来?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问得好。”李承乾打了个响指,他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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