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男声裹着湿冷的风钻进耳朵。
我猛地转头,看见芦苇荡深处立着道影子。
他没戴鸭舌帽,左眼眶的血痂还在渗着淡红,右眼里跳动的光比江水更冷。
是乌鸦,真的乌鸦。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刚才滑进货厢角落的"乌鸦",不过是戴了义眼的替身。
他早就算好了货厢倾斜的角度,算好了老张会先去救小慧,算好了我们的注意力会被金属盒吸走——除了陈野的误差理论,他什么都算到了。
"真正的炸弹在货厢夹层。"他举起对讲机,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还有三秒,水底电磁脉冲会让你那些宝贝工具箱自毁。"
我的胃里像塞进块冰。
三天前在码头仓库,我把装着分光仪和微痕样本的铝箱藏在货厢夹层,想着就算乌鸦炸了表层,核心证据也能保住。
可他连这个都知道——除非...
"小慧!"我扯开嗓子喊,声音撞在水面上碎成浪花。
货厢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
小慧的脑袋从倾斜的货厢顶部探出来,她校服上的蓝布被划破道口子,手里攥着块锈迹斑斑的钢板:"沈叔!
夹层缝隙有凹痕——"她的指尖在钢板上抹了把,举起来时沾着浅灰色粉末,"和陈叔叔实验室指纹膜的材质一样!"
林疏桐的身影挤到小慧旁边,她的白大褂下摆滴着水,听诊器的金属头正抵在夹层内壁。"心跳频率。"她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震颤,那是发现关键线索时才会有的紧绷,"和三年前陈野在爆炸现场留下的记录仪波形...完全重叠。"
我突然想起陈野最后一次出任务前,往我口袋里塞的金属片。
他说那是"备用心跳",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用这个"骗"过所有测谎仪。
原来他骗的不止测谎仪——他故意让乌鸦在码头爆炸中"活"下来,用替身的命换真凶的松懈。
"误差叠加到临界点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终于摸到最后一块拼图的边缘。
三年前陈野在笔记本里画的误差曲线突然浮现在眼前:当0.1%的刻意漏洞累积到第九次,完美陷阱就会变成完美反杀。
乌鸦的拇指在按钮上碾了碾,嘴角扯出冷笑:"现在后悔没剪红线?"
"不。"我盯着他右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替身的烧伤疤痕是新的,泛着亮红,而他耳后的疤边缘已经发灰,至少有三年。
这是陈野在码头爆炸案里埋下的钉子:真正的乌鸦,三年前就被自己的炸弹炸伤过。
"剪蓝线激活的不是阀门。"我向前跨了一步,江水漫过鞋尖,"是陈野藏在夹层的反向脉冲器。
你以为电磁脉冲能毁了我的工具箱,可里面的纳米信号接收器..."我顿了顿,看着乌鸦的瞳孔骤然收缩,"和陈野怀表里的金属微粒,早就连成了网。"
小慧突然尖叫起来。
她怀里的金属盒"咔嗒"弹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板,最中央嵌着块银色芯片——和我三年前在陈野实验室见过的"误差校准器",一模一样。
林疏桐的质谱仪突然发出蜂鸣。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又猛地抬头看我,眼里有泪光在闪:"信号源...在乌鸦脚边的芦苇丛里。"
乌鸦的脸色变了。
他转身想跑,可腿刚迈开就踉跄了一下——刚才货厢倾斜时,他的左脚踝应该被钢板砸伤了。
这也是误差:他算到了水压、算到了电磁脉冲,却没算到陈野在焊缝里留的逃生通道,会让货厢倾斜的角度,刚好砸断他的退路。
我冲过去时,晨雾突然散了些。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乌鸦脚边的泥地上。
那里有块凸起的土包,表面沾着暗褐色的东西——是血,还没完全被江水冲干净。
我的指尖触到泥地的刹那,突然陷进一片松软里。
泥土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警笛的尖啸从身后传来。
我没回头。
手指在泥里抠得更深,能感觉到那个凸起边缘刻着细小的纹路——和陈野怀表里的摩斯密码,是同一种间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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