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后土,快跑啊后土!你听到了吗快跑!
女娲与妖族决裂的消息传来,后土执着杯盏的手一晃,突然失手将之摔下,碧玉制成的琉璃杯一如它的材质一般,摔了个玉碎难全。
她俯身捡起碎片,神志恍惚之下,又有血从指头上流出,落在碎玉之间,泛着妖异的红光,是为不祥之兆。
后土瞧了半眼,擡手便唤来童子。
童子方方进门便被此景吓了一跳,又赶忙低下头,不敢出言。
后土以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近日卜卦,略有不详。你去族地门口守着,就说我闭关静思一旬。若有人来寻我,皆说不见。”
童子点了点头,又犹豫着指了指她滴血的手指:“后土娘娘。”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去吧。”后土笑了笑,又将他送了出去。
她不甚在意地裹住了手指。
以巫族一贯修体的风格来说,那碎片本该连一点白痕都留不下。
发生了什么?
后土转向屋舍之内,重新换了一身衣物,又执起羽扇,眉目清朗雅致,一副翩翩郎君模样。她留下一个化身,又径自出了门,直往不周而去。
不周山,盘古昔日的脊骨所化。三清于此拜谢父神,自此福缘相连,命数相依。
巫族沿着山脉居住,守护着祭祖之地。
而那之上,邈邈天穹,无垠星海,更是靠着不周为支柱,方有其下的太平人间。
因而,不周山为洪荒最高之山,乃擎天之柱。
“女娲娘娘,有故友来访。”
“请他进来。”
圣人微微擡眸,颇有三分诧异,似是奇怪于此时此刻,竟有人会特意前来拜访她。
她站起身来,踏出殿外,望向来人。
只一眼,女娲垂落了眸,挥一挥袖,令旁人离开。随即开口,笃定至极:“后土。”
后土拱手一礼,眉眼清隽,含着淡淡的暖意,似山林间无止的长风,与呦呦的鹿鸣:“风希。”
女娲神色恍惚:“我上次看你穿成这样还是上次……”
她停顿了几许,略作迟疑道:“是我成圣之前吗?”
后土含笑摇头:“不,你成圣那日我来贺你,拉你出去喝酒时,也穿得这一身。”
“哦,那是我忘了。”女娲点了点头,“好像哥哥当时没能认出你,差点把你给打出去。”
后土轻咳一声,微露无奈之色:“伏羲大底以为我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上门来骚扰你。”
女娲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不说别的,后土对自己这副打扮,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后土笑了笑,目光柔和下来:“是啊。”
若非如此,又岂敢见你。
两人于屋内对坐,女娲往桌上摆了两壶酒,又放了一局棋。
她敲了敲酒壶,百无聊赖地开口:“之前那么久都不来,今日却来寻我,是想来看我笑话吗?”
“是想来瞧瞧你有没有打算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入驻我族族地啊。”后土眉眼含笑,半带玩笑半带担忧道。
女娲嗤笑一声,开场先偷了她两枚棋子,正色道:“可别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是其中一员啊后土娘娘。”
后土接住棋子,神色无奈:“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吗?”
女娲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玩政治的心都脏。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
“那风希呢?”后土微微擡眸,认真地看向对面的圣人。
女娲淡了神色,微微垂眸,瞧了瞧自己露在袖外的手指,只道一句:“我不碰政治的。”
她沉默了一瞬,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碰政治。”
后土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又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她不再说话,只专注地与她下起棋来。
过了许久,她方听见女娲的声音,如乘浮云,清冽出尘。
“但是,后土,你既然来了,想必是有所疑问,你问吧。只是下次,别再来了,对你我都不好。”
后土静默了一瞬,擡眼看她,眼眸里似乎流露出些微的悲哀之色。
女娲垂眸不语,照旧低头敲着棋子,似在思考着这下一步该落在何处,一手微支起下颌,颇为淡漠疏离的模样。
“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风希。”后土喃喃自问。
女娲掀了掀眉眼,淡淡地回答:“你为巫族祖巫,我为妖族娲皇,我们本就不该有所交集,现在,不过是修正了这个错误而已。若非如此,你在庆贺我成圣之后,为何不再来见我?”
圣人歪了歪头,碧色的眼眸中闪过几许妖异的光芒,衬托得那双碧瞳愈发摄魂夺魄,绝非平日里的端庄模样,绝非,她为人族圣母时的模样。
后土看她:“女娲娘娘是妖?”
“不,她现在只想做个人。”女娲继续维持着这副东倒西歪的模样,懒懒散散地答道。
后土闭了闭眼,轻轻叹上一声。再度睁开时,又是往日温和的模样:“妖族十位太子,他们当真是……”
女娲眼都不眨一下:“死了。”
后土沉默:“不是还有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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