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而终有一日,我的弟弟,当证得无上大道,踏九霄凌云而上,剑震四
结束了一段短暂的交流,无边的静谧再度充盈在感官之中。
伞下无忧无扰,他们踏雨而行。
那缠缠绵绵的雨丝,本是最为锋利的刀柄,与恶念的化身。此刻,却像落在最为美好的梦里,拂过草色青翠的土地,掷入碧波微漾的心湖。
少女指尖的清辉盈盈闪烁,一如采撷下的,天边的萤火。
邪祟尽散,污秽不侵。
通天微微收紧手指,耐心地拢入她指缝之中,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容姿清邈的圣人微抿薄唇,眸色渐深,近乎沉夜。
而在那深沉的浓墨似的帘幕下,闪烁着星辰无垢的辉光。
玉宸微垂眼眸,眼角余光拂过他衣襟上的莲花纹路,神思似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忽生恍惚之感。
她轻轻笑了起来,双眸静静地凝视着身旁的青年,陪着他不言不语地走了下去。
山径有道,河湖入舟,四海八荒,咫尺天涯。
半生倥偬,一如此般,无声无息地逝去了。
自昆仑至中原,雨丝连绵万里,纷扰不息。
屋舍新砌的墙下渐渐爬满了青苔,泛着冷冷的潮意,与天边的雨水相映成趣。
女娲微微仰首,碧色眼眸里透着些看不懂的情绪,广袖曳垂于地,姿态巍然不动。圣人的神识渐渐蔓延开来,无声地笼罩着此间大地。
颓败的莲花,泥泞的池沼,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足迹。
她攥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几分,平静无波的目光延伸向更远处,又如居高临下一般,渐渐将一草一木都收拢入眼底。
炊烟袅袅里的人家,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炊火,犹自眺望向雨幕外的山水;玩闹的孩童,被约束在几寸屋檐之下,犹带烦闷地望着无尽的雨丝;惴惴不安的老者与族长交流了一二,沉重的叹息声落入耳中。
女娲半阖了眸,指尖微擡,神识轻轻覆盖而下,于虚空中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晦涩的雨悄无声息地落下,又在与之接触的瞬息,溢散开缕缕灰色的雾气。
圣人碧色的眸中,再度映入了漫天倾覆的雨,与她所珍爱的,人间。
妖族天庭之上,自太一归来后愈发明耀的宫阙,巍然屹立于群星笼罩之下。
明月皎皎,无声投下清澈如水的光影。令这长夜漫漫,独不见孤寂。
统计完下界降水量的妖族大臣急匆匆地踏入宫阙,向帝俊汇报情况。同样伫立于殿上的太一微微皱眉,侧首望向帝俊和羲和。
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淡了淡,眉梢微微挑起,似掠起几分耀日熠熠的辉光,听着那位妖族大臣一板一眼的汇报:“自前日至今,天河水位持续降低,下界降水连绵不止。昨日询问过四海龙宫,皆告知并未有干涉降水之举动……”
帝俊敛眸沉思:“四境可有洪水出现?”
大臣肃穆地整了整衣袍,垂首答道:“未曾。”
帝俊闻言不语,指节若有所思地轻敲桌案,眉宇间暗藏一寸幽光:“百川汇海,海可兼负?”
主管此事的大臣未生迟疑,平声道:“千河万湖,一如平日;四海虽汹涌不息,海面未见上升。”
“那这水,是去了何处?”太一懒散地开口,眉目携了三分春辉,笑起来愈见清朗,却令人油然生畏。
大臣垂首肃立,声音愈发恭敬:“微臣不知,但据我等推测,或许沧海之下,尚有玄机。”
羲和执扇轻摇,目光轻轻自这几人身上移过,殿宇正上方的琉璃灯徐徐落下轻柔的光,照彻着这象征着权力与尊贵的殿宇,又慎而又慎地晕染开她眼角一寸极盛的红。
帝后垂眸一笑,那红又似燃烧了起来,愈显灼灼之辉:“天河之水不归,后果如何?”
“千里干涸,草木枯折。”
大臣谨慎地望了望宫阙上方,犹豫了一瞬,仍道,“天河之水若是长久无法更替回转,或致引力变换,以致周天星辰崩塌,也未尝不可能。”
殿内便静了一静。
帝俊轻轻按住羲和的手,慢慢地笑了起来,眸底又透着些冷意:“依贤臣之见,我等当如何?”
妖族大臣拱了拱手,直起身来,认真答道:“禀告陛下,若说上策,当属查清四海之下的玄机;中策,截取雨水,阻止降雨。然而据微臣观之,此雨来历不明,我等未必能阻止其降落;下策,便自人间取水,蒸发升华,使天河之水重归此地。”
帝俊慢声道:“可否由水神成云致雨,解一时之难?”
大臣微微颔首,又紧接道:“此非长久之策。”
帝俊环视一周,倏忽笑道:“也就是说,现在人间忧虑降水无尽,吾等坐拥四海,却要忧心天河断流?”
太一随手弹了弹衣襟上不存在的尘灰,正色道:“兄长莫急,我先去瞧瞧?”
帝俊望了他一眼,沉吟许久,轻轻颔首:“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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