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着棺木强撑住不倒下的我,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年宴那天他语气缓和地与我说了那席话,怪不得那天他多次露出笑容,怪不得他说了胤禛对我的敬重,就为了让我自愿放过胤禛。
我含泪大笑,玄烨啊玄烨,他是无法做到那个威胁了,才来好言软语的,什么不恨,什么谢谢,这是怀柔,怀柔懂吗?我曾对多少人软硬兼施过,曾将这怀柔之策用到了多少人身上,如今也轮到我了吗?
我拍着棺木大喝:“你给朕起来,起来啊?随便你恨也好、骂也好,哪怕你像那慕容冲一样来复仇啊,你给朕起来!”
棺木中的人无动于衷。
他哪里是死了,他是用这法子往我心口捅刀子啊,捅得那么深、那么狠,他得有多恨我,才能以生命来捅这一刀?
成为十一的胤禛,那年的确是在用《晋书》里的苻坚劝谏我吧,可现在的我,倒宁愿我和他如那苻坚、慕容冲一样,至少……他若如慕容冲般存了恨,就不会死得这么早。
我不想留在京城了,这里……让我觉得疼,疼入骨髓。
交待保成好好照顾他的两个孩子,我悄然离京,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此后的十几年,我断断续续回过几次京,可没多久又离开了。
后来,弘晖也去了,没有大婚、没有子嗣,我赶回京城才知道怎么回事,保成押着弘皙跪在我面前,磕磕绊绊说出了始末。
“算了,”我合上眼遮住其中的惨然,“人都死了,其他的还有意义吗?弘晖……和他阿玛真像啊,弘皙,很痛,是吧?心口被他狠狠捅这一刀,痛吧?”
弘皙麻木的脸终于有了反应,他流着泪伏地不起,那天……我们祖孙俩醉得一踏糊涂。
又过了几年,我等到了结束的那一刻,我最后宣了十一,他已是快四十的人了,不肯大婚,不肯要孩子,偏偏宠着一个道士,我怎么也想不到,胤禛……会做这样的事。
那个道士……我几年前见过一次,的确是个出色之人,神韵间还有些熟悉,他们的事儿在京城闹得很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可胤禛毫不在乎,他……比我有勇气、敢作敢当。
看着床边的他,我不由得想起了康熙四十年西暖阁里见过的君衡,当时,那人也是这样坐在旁边的。
“老四,胤禛,”我这样叫他,他眉梢微挑,仿佛并不讶异,“朕想了二十一年,终于想明白了,对朕来说,只有那个身体里装的是你,才是真正的胤禛,他也好,现在的你也好,你们都不是胤禛,朕……喜欢的是在胤禛身体里的那个胤禛,可惜,朕再也无法告诉他了。”
他静坐着不动,留了胡须的俊脸掠过些许惊讶,而后眼含恍然,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的,我想告诉君衡,我不是迷恋那个身体,我不是不爱胤禛,我爱的……是既有胤禛身体、又有胤禛灵魂的那个人,他们都不是,都不是!
“皇父,”床边的他声音平静,眼神竟然暖了几分,“其实,君衡一直在儿臣身边。”
我瞪大眼看着他,他确认般向我点了点头,我不由得地想到了他府上那个道士,那个我曾觉得神韵熟悉的道士。
呵,我又没认出来,又没认出来,当初不曾认出胤禛,如今不曾认出君衡,老天……该是有多厚待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姐了,康老头的番外真不好写……终于搞定了。
接下来写其他人的了,亲们表急啊,十四的,弘皙的都有,康老头好可怜啊……我写着写着都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疼,君衡狠啊,太特码地狠了!
太子篇(上)
看着皇父病弱的脸,我默默退出了乾清宫,虽然皇父只吩咐了明天宣哪些人来,一句话也没提刚刚殿门外的事,但我毕竟在他跟前长大的,看得出他很伤心。
皇父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们这帮儿子,特别是老大和十四,更没问不得允许就跑了的那个假老四,今天的事儿……很混乱。
我宽言和其他兄弟说了几句,满心沉重地回了毓庆宫,刚到门口就见有个奴才面带急色地等在那儿,瞅见我回来,仿佛忽然有了主心骨。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四爷在里面等着呢,一身的血……奴才们禀报了太子妃,太医都宣来了,可四爷就是不让看……”
我一脚踢开他,沉着脸大步望里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软榻上的那个人,脸色微微发白,腰腹乃至下摆全是血,软榻也被浸红了一块儿。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还不赶紧得把伤口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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