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则为首的男丁,个个脚戴铁链、颈扛木枷,步履沉重。
女眷虽没戴枷,脚上也拴着铁链,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十分艰难。
为首的差役名叫杨忠,他走近林则身边,压低声音说:“林相,您再忍忍,等出了京城地界,走得远些了,我们就给您把这枷摘了。”
林则却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差爷不必如此,老夫早已不是宰相,如今只是一名流犯,依法戴枷也是应当。”
杨忠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新皇帝几句:
真是造孽!像林相这样的好官,说流放就流放,倒是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升官又发财,这世道真是没天理!
一行人默默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京郊的十里亭。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亭边停着一队车马,打头的那辆马车上还插着一面镖旗,十分显眼。
杨忠起初以为那是哪家商队在等人,并没在意。
可等他们走近时,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则远远望见那少女的身影,心头猛地一颤,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少女朝他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这一声呼唤,让一向刚强的林则瞬间红了眼眶。
他被罢官时没有哭,在狱中受刑时也没有喊过一声疼,可此时看着女儿一步步向他走来,眼中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倏地滑落下来。
“妜儿……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姮妜走到他面前,轻轻掀起幕篱前的白纱,露出一张令天地失色的脸。
她望着林则憔悴的模样,柔声道:“父亲,您受苦了。”
林则想抬手擦泪,可脖子上的木枷太重,双手也被枷锁困住,动弹不得。
姮妜见状,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轻轻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这一幕父女相见的温情场面,让周围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
她是谁?是林相的女儿?这是那个冷宫废妃?
听说皇帝厌极了她,接近宫中两月就将她打入了冷宫。
此刻,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句。
皇上,你眼瞎了?
这是人间能有的颜色吗?
怎会有人能美成如此模样?
她的周身似乎笼在一团柔光之中,美得如梦似幻。
像是神女初临凡间,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祈求神明的垂怜。
“这位差爷,”姮妜忽然转头看向杨忠,轻声询问,“能否将我父亲的枷锁暂时解开片刻?容我与父亲说几句话。”
她的眸中似含着万千繁星,又似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美得让人心折。
杨忠只觉得心头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
一旁的阿鲤抿嘴一笑,她早就习惯旁人见到小姐时的反应了。
别说这些第一次见小姐的人,就连她这个天天伺候在侧的人,还时常看着小姐出神呢!
她上前一步,对还在发晕的杨忠说道:“差爷,我们小姐问您,能不能先把老爷的枷锁解开一会儿?”
杨忠这才慌忙点头,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钥匙,替林则解开了木枷。
其他差役也极有眼色,不等吩咐,就主动把林家其他男丁的枷锁也一一解开了。
林家人终于暂时恢复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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