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阁愣了愣,抬眼看向秦思齐。对方眼里没什么同情,像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松了手,嘴角扯出个浅淡的笑:“也是。多谢思齐兄宽慰。”
秦思齐这才转身,朝着被众人簇拥的李楚枫拱手:“楚枫兄恭喜了。”
李楚枫笑着回礼:“改日休沐,在城南‘酒楼’请几位同窗小聚,诸位可一定要来。”
“自然。”秦思齐应着,眼角瞥见赵明远正朝他使眼色,便顺势跟了出去。
赵明远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六艺选乐器的事,你想好了?我选了陶埙,声沉,得配个清亮些的才好。”
“笛。”秦思齐答得干脆。
赵明远差点被自已的唾沫呛着:“笛?书院里选琴瑟的多,选笛小些不合群流。”
秦思齐却笑了:“琴好是好,可一副好琴要十两银子,够我和娘吃一年的了。”他顿了顿,看着赵明远惊讶的脸,补充道,“再说,笛音亮,跟你的埙配着吹,肯定好听。”
赵明远怔了半晌,忽然笑出声:“你啊!真是半点虚的都来不得。”心里却熨帖得很。他家里殷实,从没想过选乐器还要算米价,可秦思齐说得坦荡,一点不觉得寒碜,反倒让他觉得这“俗”里透着股清醒的真。
下学的钟声响起来时,两人穿过书院外的市集,糖画摊的甜香、豆腐脑的咸鲜、铁匠的钉锤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赵明远被一个卖陶埙的摊子勾住了脚,蹲在那儿挑挑拣拣,秦思齐却径直走到街角那家“竹雅轩”。
铺子不大,门楣上挂着串竹风铃,风一吹“叮铃”响。墙上挂满了各式竹器,长的短的笛子、缠着红绳的洞箫、蒙着蛇皮的二胡,墙角堆着几捆新到的竹材,空气里满是竹子的清苦气,混着点松油的香。
秦思齐的目光没在那些雕花描金的笛子上停,那些笛身油亮,一看就价格不菲。他径直走到角落,那里堆着些没上漆的竹笛,竹节处还带着点天然的粗糙。他拿起一支,对着光转了转,竹身泛着温润的琥珀色,上面的“泪斑”是湘妃竹特有的,像撒了把淡褐色的星子。
“老板,这支多少?”他用指腹敲了敲笛身,声音清越。
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秦思齐。他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八十文。正宗湘妃竹,不是普通水竹能比的。”
赵明远把笛子横过来,对着吹孔看了看:“内膛还有点毛茬,吹的时候容易卡气。吹孔边缘也没磨圆,按久了指头疼。”
秦思齐听着赵明远的评价。说道:“六十五文,我取走。”
掌柜的眼睛亮了些,这个富贵少年,倒是个懂行的。他啧了声:“七十文,送你袋笛膜。这苇膜是今早刚剥的,薄得能透光。”
秦思齐放下笛子,转身就走。
“哎!回来回来!”掌柜的连忙喊住他,“算你狠!六十五文就六十五文!”他从柜台下摸出个纸包,把笛子裹好,又塞进一小叠淡黄色的笛膜,“拿好!下次再来啊!”
秦思齐数出六十五枚铜钱。他把笛子揣进怀里,像揣着个宝贝,带着赵明远往小院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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