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浸透了墨汁的绸缎,沉沉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将太和殿的飞檐、乾清宫的盘龙都揉进浓得化不开的寂静里。唯有巡夜侍卫手中的气死风灯,在宫道上拖出两道摇曳的昏黄光晕,伴随着“笃、笃”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规律性地划破长夜。
杂役房内,四壁斑驳的墙皮上还残留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皂角、尘土与炭火的混合气味。林凡盘膝坐在硬板床上,身下的粗布褥子硬邦邦的,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沉静的气场——海大富生前残留的那丝阴鸷寒气,早已被他体内流转的无形劲力彻底驱散,消散在屋角的阴影里。
白日里凝香汤的画面,正如同浸了温水的宣纸上的墨迹,在他脑海中缓缓晕开。淑妃指尖划过他手背时,那若有似无的冰凉与颤抖;贤嫔被按到肩颈穴位时,喉间溢出的、压抑不住的轻哼;还有汤池里蒸腾的热气中,那些夹杂着胭脂水粉味的低语,字字句句都藏着后宫女子的幽怨和香艳。
林凡嘴角微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粗布纹理,露出一丝玩味。海大富想借妃嫔之手试探他,却反倒给了他一个窥探后宫权力脉络的机会——那些看似柔弱的女人,既是依附皇权的菟丝花,也是能在暗处织网的蜘蛛,既是潜在的催命符,也可能成为他在深宫立足的特殊跳板。
正当他梳理着思绪,将海大富、康熙、鳌拜的势力关系在脑中画出简易图谱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由远及近。那声音不同于侍卫厚重的靴底声,更像是绣鞋踩在地毯上,刻意放轻却又难掩跳脱,每一步都带着几分娇纵的韵律,最终稳稳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吱呀——”门轴发出一声干涩的呻吟,那扇简陋的木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连半声敲门都省去了。
林凡抬眼望去,首先撞入眼帘的是一抹耀眼的明黄——那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用的颜色,绣着缠枝莲纹的宫装裙摆扫过门槛,带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双环髻,髻上插着两枝累丝嵌珠的凤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灵动异常,此刻却盛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连眼尾都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恶意。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建宁公主。
她旁若无人地踱步进来,绣鞋踩在地上的灰尘里,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那双挑剔的眼睛在简陋的房间里扫视,从墙角堆着的脏衣篮,到桌上缺了口的粗瓷碗,最后定格在林凡身上时,下巴微微抬起,语气里的骄纵像与生俱来的胎记:“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叫小桂子的?”
林凡立刻起身,腰杆弯成一个标准的弧度,做出惶恐躬身的样子,声音压得又低又细:“奴才小桂子,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心中却已冷笑——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尤其是这种被宠坏了的金枝玉叶,以折磨下人为乐,把别人的痛苦当成消遣。
“嗯,”建宁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说你手法不错,连淑妃、贤嫔那些娘娘都夸赞你?本公主今日在御花园逛了一圈,身子也有些乏了,特来瞧瞧,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她嘴上说着“瞧瞧本事”,但那双眼睛里跃跃欲试的光芒,分明写着“找个乐子”。林凡甚至能隐约嗅到一丝她身上带来的、淡淡的皮革味——那是鞭子常年握在手中,浸透了油脂的味道。
“能伺候公主殿下,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林凡依旧低眉顺目,语气恭顺得像块没有棱角的鹅卵石。
“福分?”建宁公主嗤笑一声,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划过琉璃。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翻,一条两指宽的细韧皮鞭不知从何处抽出,鞭梢带着破空的“咻”声,直朝林凡的左臂抽来!“先让本公主看看,你的皮肉够不够结实,配不配得上这福分!”
鞭影迅疾如电,若是寻常太监,这一下足以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啪!
鞭梢精准地落在林凡的手臂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粗布衣服瞬间被抽破一道裂口,露出
建宁公主期待中的惨叫或痛呼并未出现。她惊讶地眯起眼睛,只见林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被抽中的部位,皮肤仿佛瞬间绷紧,像被注入了气的皮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密度和韧性,将鞭挞的力道均匀分散、吸收。实际上,在鞭梢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凡身体的“适应性进化”机制便已悄然运转——皮肤表层的角质层瞬间增厚,皮下脂肪细胞快速排列成缓冲层,将物理冲击的危害降至最低,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火辣感。
“咦?”建宁公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两下,有些意外。随即涌起的不是疑惑,而是被挑起的更高昂的“兴致”,她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挑衅:“还真有点硬骨头!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话音未落,她手腕连抖,鞭影如同毒蛇出洞,噼啪作响,接连不断地抽向林凡的肩、背、腿!每一鞭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显然她平日里没少用鞭子“练习”。
啪!啪!啪!
密集的鞭挞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林凡的身体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反应炉,每一次鞭击落下,受击区域的细胞活性、肌肉纤维排列都在飞速适应、优化。起初还有些许火辣之感,但不过三五鞭后,那鞭子落在他身上,感觉便如同羽毛拂过,只剩下微不足道的触压感。
他甚至有空闲去观察建宁公主挥鞭的动作——她挥鞭时习惯用手腕发力,鞭梢会先向左偏再抽向目标,力道虽足却不够沉稳。脑中瞬间推演出十几种空手夺鞭的方法:可以在她挥鞭的间隙扣住鞭梢,也可以侧身避开后反手抓住鞭柄,甚至能借她的力道将鞭子夺过来反制。
建宁公主挥了十几鞭,手臂都有些酸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沾湿了鬓边的碎发。她停下动作,喘着气看向林凡,却见他依旧站得笔直,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顿疾风骤雨只是为他掸去了身上的灰尘。她心中的惊讶终于压过了戏弄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一个卑贱的太监,竟敢无视她的“赏赐”!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这个小太监,到底是人是妖?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她停下动作,持鞭的手指着林凡,娇叱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凡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副惶恐卑微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建宁公主感到心悸的平静。他目光直视着这位骄纵的公主,那眼神深邃得像深夜的宫道,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公主殿下,”他开口,声音平稳,不再有丝毫谄媚,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您的鞭子,力道似乎……还欠些火候。要不要试试奴才的‘按摩’手法?保证比这鞭子,更让您……印象深刻。”
他刻意在“按摩”和“印象深刻”上加了重音,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暗示。
建宁公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话语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林凡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贴近了她身前。她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手腕一麻,握鞭的力道瞬间消失,那条油光锃亮的皮鞭已然易主,落在了林凡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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