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姜屿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那双终于不再充满戒备、而是带着些许迷茫和柔软的眼眸,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的皮肤,却像是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没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觉得,这玉簪,配你。”
只是觉得,配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符媛圆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却记得给她带一支海棠玉簪的男人,想起他之前的维护,想起马场上的相救,想起他不在时自己那莫名的牵挂......
那些针锋相对、那些别扭赌气,似乎都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在了他带着倦意却无比专注的目光里。
她低下头,摩挲着温润的玉簪,脸颊飞起两抹红霞,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虽轻,却意味着坚冰初融,冤家路窄,终于走上了一条......或许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徐姜屿看着她羞红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如春水般漾开。
看来,这趟公差,值了......
那支海棠玉簪,被符媛圆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妆匣最深处,像藏起一个甜蜜又羞怯的秘密。她依旧没有日日簪戴,但指尖总会不自觉地摩挲那温润的玉质,唇角也会随之弯起浅浅的弧度。
侯府的下人们最先察觉出这对主子之间微妙的变化。用膳时,虽然依旧话不多,但郡主不再刻意将碗筷摆得离侯爷远远的,偶尔侯爷夹来她喜欢的菜式,她虽还是会瞪他一眼,却也会默默吃掉。在花园里碰上,不再是各自绕道,有时甚至会并肩走上一小段,说些“今儿天不错”或“那株芍药开得好”之类的闲话。
这日,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娘娘要在慈宁宫办个小型的赏花宴,只请了几家亲近的宗室和重臣女眷。符媛圆自然在列。
赴宴前,她对着镜子犹豫了许久,鬼使神差地,最终取出了那支海棠玉簪,轻轻簪在了发间。白玉衬着乌发,清雅别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微热。
慈宁宫内,花香馥郁,笑语晏晏。太后娘娘精神矍铄,拉着几位老王妃说着家常。符媛圆安静地坐在德王妃下首,扮演着乖巧的孙辈角色。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各家儿女的婚事上。一位与德王府侧妃交好的郡王妃,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符媛圆,笑着对太后道:“要说如今京中最令人称羡的,还得是长平侯与媛圆郡主这门婚事。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听说小两口婚后甚是恩爱,侯爷对郡主更是体贴入微,真真是段佳话。”
这话听着是恭维,符媛圆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怀好意。果然,那郡王妃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唉,只是这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怎的还没听见好消息?太后娘娘可是盼着抱重孙盼得紧呢!年轻人,有时候也得抓紧些才是。”
席间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都隐晦地投向了符媛圆。这话明着是关心,暗里却是在指责她这个新妇入门已久却无所出,甚至暗讽她与徐姜屿感情不睦。
德王妃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圆场,符媛圆却轻轻按住了母亲的手。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窘迫或怒气,反而绽开一个明媚又得体的笑容,目光清澈地看向那位郡王妃,声音清脆:“多谢郡王妃挂心。只是侯爷常说,子嗣缘分乃天定,强求不得。况且他近来公务繁忙,陛下也多有倚重,身为妻子,更应体谅夫君,打理好家事,让他无后顾之忧,方是本分。”她说着,抬手状似无意地理了理鬓发,那支温润的白玉海棠簪在宫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至于恩爱与否......”她顿了顿,脸颊适时地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带着新妇的羞涩,低声道,“侯爷待我极好,事事周全,媛圆心中感念不已。”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既抬出了徐姜屿和皇帝做挡箭牌,又表明了自己贤惠懂事的态度,最后那恰到好处的娇羞,更是将“夫妻恩爱”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挑不出错处。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