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优书网>网游>赵聪的一生> 第4章 凉风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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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凉风齿痕(2 / 2)

婴儿感受到了外力的干扰,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小嘴却咬得更紧了!一丝细细的、鲜红的血痕,缓缓地从耀华兴白皙的皮肤上沁了出来,在婴儿粉嫩的牙床和柔软嘴唇的包裹下,显得格外刺目!

混乱中,寒春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婴儿襁褓外层那粗糙、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土布。为了固定婴儿防止他扭动掉下去,她下意识地试图将松散的襁褓布角掖紧一些。就在这时,一块被磨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缝在襁褓内侧边缘、指甲盖大小的布片一角,因为婴儿的扭动和刚才混乱的拉扯,极其突兀地被翻了出来,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布片上,用一种极其拙劣、歪歪扭扭、似乎是蘸着什么深色汁液(也许是灶灰混着水)的笔触,绣着一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字:

演?。

这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冻结了所有试图解救耀华兴的动作!

公子田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寒春掖布角的手指停住了。

林香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赵柳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如刀,冰冷地刺向那个布片。

连运费业也停止了咀嚼,梨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耀华兴忘记了手臂的剧痛,呆呆地看着那个字,又低头看向怀里仍在固执啃咬她手臂、浑然不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的婴儿,脸色惨白如纸。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演……”

公子田训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是…那个演凌?!”寒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刚刚充盈的感动泪水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一个字,一个姓氏,瞬间撕裂了刚刚建立的脆弱温情,将冰冷的现实如同凿子般狠狠砸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这个在河边拾到的、惹人怜惜的弃婴,这个刚刚还对他们展露无邪笑容的小生命……竟然是那个在城头杀人如麻、手段狠辣、被他们亲手击败并重伤的敌方刺客首领——演凌的儿子?!

恐惧!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留下他?抚养他长大?看着他一天天成长,一点一滴浸染着他父亲那刺客的血液和本能?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终有一天被仇恨和杀戮的欲望所替代?变成第二个演凌,一个更年轻、更危险、对他们这些“仇人”知根知底的演凌?!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遍体生寒!

众人眼中的温情和怜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犹豫、排斥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寒战!

耀华兴的手臂还在被婴儿咬着,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看着怀中婴儿无知无觉、因啃咬而微微鼓动的脸颊,看着他那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黑眼睛,再想想那个“演”字所代表的血腥过往和恐怖的未来可能……巨大的矛盾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两股巨力,狠狠撕扯着她的内心。留下,是养虎为患的恐惧;放弃……这刚刚对她展露全然依赖的无辜生命……

檐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婴儿不满的啃咬吮吸声和远处单调的叮当声还在继续。阳光似乎也更黯淡了些。

同一日,河南区,湖州城郊外及城中。未时乃至申时(午后至傍晚)。?

三十二度的湿热同样笼罩着湖州城(又或许是干热)。天空灰蒙蒙的,热浪裹挟着尘土在街道上翻滚。城西演凌家的宅院大门洞开,里面一片狼藉,如同被抄没过的现场。

冰齐双头发蓬乱如草,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她身上那件原本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裙沾满了泥点、草屑和被荆棘划破的痕迹。她如同一头发疯的母兽,完全不顾及仪态和体力,嘶哑着喉咙,一遍遍地呼喊着:

“验儿——!我的验儿——!!你在哪儿?!应娘一声啊——!!”

声音凄厉绝望,带着哭腔,穿透闷热的空气,在城郊的林地边缘回荡。她不顾一切地在茂密的灌木丛中钻爬,双手被锋利的叶片和荆棘划出道道血痕也浑然不觉,扒开每一丛可疑的草丛,掀开每一块可能藏匿婴儿的石头,目光疯狂地搜寻着任何一点襁褓的影子。

在她身后不远处,演凌的状况更为凄惨。他脸上新添了几道被扫把棍(或者别的什么随手抄起的家伙)抽打出的青紫肿胀伤痕,嘴角破裂,渗着血丝。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后背和前胸的布料上清晰地印着无数鞋印和棍棒打击的痕迹。他拖着一条似乎被踢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冰齐双后面,动作笨拙迟缓。他也在喊,但声音远不如冰齐双那般撕心裂肺,更多的是恐惧和一种茫然的应付:

“验…验儿?爹在这儿!快出来……别…别吓唬爹娘……”

他的眼神涣散,目光扫过树林、草丛、甚至远处的农田沟渠,却没有焦点。巨大的茫然和无助感攫住了他。他甚至无法真切地回忆起那个“儿子”的具体模样,只有冰齐双描述的“刚满月”、“靛蓝色粗布襁褓”、“眉心有颗小红痣”这些模糊的信息在脑海里旋转。他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废物!废物!给我滚开!”冰齐双猛地回头,看到演凌那副茫然无措、行动迟钝的样子,刚刚被绝望暂时压制的怒火再次轰然爆发!她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合着泥土和小石子的碎石块,劈头盖脸就朝演凌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石子砸在演凌头上、身上,生疼!

“杵在那里干什么?!装死吗?!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我的验儿找回来!!!”冰齐双嘶吼着,如同一头受伤的母狮,“他才那么小!还不到一岁!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啊!这天杀的!要被野兽叼了去可怎么办?!被人捡走卖掉可怎么办?!掉进河里淹死了可怎么办?!啊?!!”她越说越恐惧,越说越绝望,最后几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嚎,身体摇晃着,几乎站立不稳。

演凌狼狈地躲闪着石子,看着夫人那癫狂绝望的模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敢再迟疑,忍着身上的剧痛和被石子砸破额头的刺痛,猛地扑向旁边另一片更茂密的荆棘丛,不管不顾地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进去,胡乱地摸索翻找,手臂和脸颊瞬间被尖刺划开好几道血口子。

“验儿!爹在这儿!爹错了!你快出来啊!”他胡乱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或许是后悔了)。

从城郊的林地、荒坡、溪涧边缘,到城中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的后巷;从堆满垃圾杂物、散发着恶臭的墙角,到那些刚刚经历过战火、门窗破碎、空无一人的废墟屋舍……两人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地搜寻着。冰齐双的呼喊声越来越嘶哑,演凌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蹒跚。

日落时分,他们一无所获地拖着疲惫至极、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踏回自家那如同废墟般混乱的院子。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变形。

冰齐双最后一点力气仿佛也被耗尽。她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空空荡荡的宅院,看着地上打斗的痕迹和散落的器物碎片,最后绝望的目光钉在演凌那张青紫肿胀、写满恐惧和无助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演凌刚想开口辩解一句“我尽力了……”,话还没出口——

“砰!!!”

一个沉重的、原本放在院角的石臼碾槌,被冰齐双用尽最后的力气抡了起来,狠狠砸在演凌的后腰上!

“啊——!”演凌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重重摔在满是尘土和碎瓷的地上,蜷缩成一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冰齐双扔下碾槌,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双手捂着脸,压抑了许久的绝望哀嚎终于冲破喉咙,在昏暗的院落里回荡:

“我的验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闷热的晚风中,只有她凄厉的哭声在回荡。演凌蜷缩在冰冷的尘土里,意识模糊,剧痛和更深沉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寻找儿子的踪迹,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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