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好醋
耳畔的嗡鸣让陈玉不太听的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是不断有男女欢笑的声音交织着钻进脑海，让他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心脏的钝痛变成了某种更为清晰尖锐的东西，从胸腔蔓延至全身,那种几乎是要将所有难受血液流淌过的地方都撕裂的痛，让他喘不过气,也无法动弹。
指尖在颤抖。
陈玉几乎拿不住东西，但他不得不强忍住情绪，不能发出任何的动静,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像是一个笑话,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所有人耻笑,自作多情，他怎么配得上那受世人崇拜的太阳。
陈玉感觉自己的下颌泛起了细细的麻木，它们如刺一般侵蚀着，扎在鼻腔和眼眶，让他疼痛得想要落泪。
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刻破裂了。
他怎么能拿着那般纯洁的关心,肖想为其他呢？
自私又龌龊，楚子瑜分明没有任何这个意思。
那甜美的声音像是将他彻底炸醒，告诉他不要再做梦了,那才是楚子瑜真正喜欢的人。
那样可爱体贴的姑娘,又有什么人能不喜爱呢。
陈玉努力地呼吸着,只是呼出的气息像是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一样，重重地，冲出他的身体,逃离似的,剐蹭着他的肺管。
他每吸一口气,都沉闷得挤不开那受伤的呼吸道，带着找不着根源的钝痛。
真的太难过了。
厂房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陈玉脑海中蹦出一个画面,他疯狂想要把它甩掉，却如梦魇一般，怎么也无法忽视。
这么安静，他们会在里面做什么呢？
无人的房间和……
他想逃了。
陈玉挣扎着，扶着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行尸走肉地擡起脚步。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他的心会死掉的。
但他的脚步实在太沉重的，几乎擡离不了地面，鞋底摩擦着地面的沙砾，发出很粗的声响。
他听见厂房里传来了脚步声。
更加想逃离了。
他不想看到，不想被发现，不想……
“哥？”楚子瑜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这边！”
陈玉的脚像是被钉子钉进了土里，僵硬得挪不动步子。
他的大脑因为疼痛而运转不动，根本反应不过来现在应该做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哥？你怎么了。”他的手被抓住了，楚子瑜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几乎快要握不住的餐盒。
他想不出来任何借口，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低着头，难过得不想再见到面前的人。
他能感受到楚子瑜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里面肯定带着关心。
但那样的关心因何而来呢？
不过是看他生病，而出自朋友的同情罢了。
那是同情啊。
“哥。”楚子瑜又叫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子瑜叫他哥的，他一直把他当作亲哥哥一般看待的，但自己却没找对自己的位置。
他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呢。
那么龌龊的想法，不想让楚子瑜知道。
真的好丢人，他这般的自作多情。
陈玉只能晃动快要生锈的脖子，试着摇了摇头：“没。”
他声音哑得像是生了锈，难听得让人感到恶心。
但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什么说服力呢？
只能引来更多的同情罢了。
他知道自己是这样卑鄙，却又怎么也戒不掉。
他已经离不开这样的温柔了。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蠢。
楚子瑜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随后手腕一紧，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进了厂房。
失去了微弱的阳光直晒之后，房间里显得有些阴冷。各种板材和油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陈玉不敢擡头，他害怕见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像个摆件似的，任由着楚子瑜把他安置到了一叠堆放的木板上。
楚子瑜没坐下，而是蹲在他的身前，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关心不作假，可越是想到这目光里纯粹的感情，陈玉就越是难受。
这样的情绪堆积到了顶峰，在触碰到那双目光的一刹那，就和洪水冲破了闸门似的，倾泻而下。
朦胧的泪光中隐约能看到楚子瑜那张失措的脸。那泪珠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那些令人窒息的痛意，代替着他想要说出的话语，不歇地往外冒。
他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楚子瑜大概是太久没见他哭了，甚至忘记了去找纸巾，温暖的手掌扶在脸上的感觉让他贪恋，又不得不逃离。
陈玉往后躲了躲，他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却被抓住了手肘拽了回来。
他看不清那双关切盯着自己的眼睛里蕴含着怎样的情绪，只是他发现，自己好像逃不掉了。
那有力的手臂将他的后背圈起来，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他能听到面前有力的心跳。
噗通、噗通。这是只在这一刻属于他的。
楚子瑜轻轻拍着他的背，一如往常的温柔，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
“没事了，没事的。”
陈玉觉得自己实在太卑鄙了，只能用买惨的方式，来分得一点楚子瑜的关注。
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每次吸气，整个胸腔都在抽动着。看上去病态又丑陋。
“没事的，哥，我在呢。”楚子瑜拍着他的肩，柔声地安抚，温暖的体温一点点将皮肤上的麻木融化。
他要是真的离不开了，要怎么办才好啊。
可他真的不想放开……
他不想放。
他真的好喜欢楚子瑜。
即使是，说他自私或者卑鄙也好。
他真的不想再放开了。
陈玉心底好像生出了一个恶魔，支使着他，让他擡起了手。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
他试探着环抱住了面前的腰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点点地收紧了手臂。
就一次，就这一次。
他活下来之后，会把楚子瑜还回去的。
所以现在，能不能暂时，容忍他的卑劣，让他能从深渊里，再窥探一次光明。
耳边落下一只手，轻柔地摸索着他的耳廓。
“没事了，哥。”楚子瑜说着，垂下头，面颊贴在他头顶，传来了令人安心的温度。
他还是偷到了这点不该属于他的，扭曲的温暖。
陈玉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他把楚子瑜的衣服都弄脏了。
楚子瑜明明都说没有时间去吃饭的。
“对不起。”陈玉擦着脸，恢复过来之后，才渐渐觉得无地自容。
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那真的是一个三观正常的成年人该有的想法吗？
他怎么能！！！
楚子瑜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哥，你的事情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不用跟我道歉的。”
陈玉想，就是楚子瑜总是怎么对他，他才一步步沦陷到了无法自救的地步的。
“你先吃饭吧，我、我回去给你拿衣服过来换。”陈玉说完，抽手就要走，却被攥得更紧了。
“算了。”楚子瑜说，“我陪你回去，今天的事推一会儿也没事。”
陈玉蹙眉：“那怎么行啊。”
“没什么不行的，哥是第一位。”楚子瑜拉着他站起来，“没关系的，我心里有数，咱们回去吃饭好吗？”
陈玉皱着眉头，瘪着嘴，他不想成为拖楚子瑜后腿的人。
“我真的没事了，刚刚、刚刚就是……”他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一时没找到借口，却想起来什么，克制着隐隐作痛的心，在附近扫视起来。
除了对方在厂房里需要用到的道具和材料，他好像没看到任何跟外卖对得上号的东西。
刚刚那个女生送来的菜呢？
陈玉有点懵。
“哥？”楚子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唔，没。”陈玉就算再笨，也不可能暴露自己刚才在外面听墙角的事情。
他冷静一些之后，才发现自己是有点先入为主了。
也不能楚子瑜随便和一个女声说话，他就认为那个人是楚子瑜的女朋友吧。
他真是疯掉了。
楚子瑜有女朋友难道还会不告诉他吗！会告诉他的吧？
楚子瑜要是真的敢，他高低和这家伙绝交……嗯，一天吧。
陈玉没骨气地想。
他和楚子瑜那么好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不跟他说吧。
但那真的是小事吗？
陈玉不太清楚，他又快eo了，不过这次，他很快就甩掉了脑中消极的想法。
整天疑神疑鬼的，更容易被讨厌。他之后找机会问清楚就是了，楚子瑜不主动跟他说，但也不会骗他。
在那之前，先好好做好心理准备吧，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失态了。
“哥，走吧，我跟他们说好了。”楚子瑜放下手机，十分自然地就抓住了陈玉的手。
那只手比他的大一圈，宽厚又温暖，总是能够给他力量。
陈玉，不要再逃避了。
他这么告诫着自己。
最终还是不争气地被楚子瑜牵着走了，但离开厂房不远，学生就渐渐多了起来。
在看到其他人的第一瞬间，陈玉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等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背后，表现出一副和楚子瑜不是很熟的模样时，才后知后觉。
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伤人了。
“我……”陈玉一噎，他真是！半夜睡醒都要起来抽自己一巴掌的地步。
楚子瑜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这么明显地嫌弃呢！
楚子瑜却十分理解他的行为，浅浅笑了一声：“没事的哥，我们走吧。”
陈玉走在路上越走越心虚。
直到回到了宿舍楼下，没有其他人了，他的自我防御才勉强卸下。
陈玉偷偷看了一眼楚子瑜，然后小心翼翼地跑去勾楚子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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