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不过是嬴驷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面对余朝阳的泪眼挲挲,嬴驷轻抿一口热茶,平声道:“太傅在时,曾教导寡人秦国男儿不相信眼泪。”
“相国乃国之柱石,何故作女儿姿态?”
“寡人还在,相国还在,老秦人也还在,大秦的天…塌不了!”
“有相国在,寡人很放心。”
别看嬴驷表面坚强乐观,可话语中的酸楚与不舍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是啊,如果有的选…他又何必自我折磨。
心关难过,心关难过。
他,实在无法过去自己那关,恨不得刮手剖腹洗涮沾染上的罪恶。
嬴驷目光带着追忆,旋即释然一笑。
年幼犯下滔天大错时,太傅曾教导他大丈夫在世,当敢作敢当,当接受失败。
当时他就发誓,往后余生绝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出现。
当年太傅用生命,替他挡了劫难。
如今贵为秦王,依旧是太傅为他扛起血雨腥风。
他嬴驷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太傅。
“生死有命,还请相国与寡人讲一讲如今的天下局势罢。”
“或许…寡人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寂静中,细微的交谈声开始在房间出现。
从抬石出征,到张仪出使义渠,再到大破魏城新恒、安邑,借道韩国攻克魏地血战大梁,血战五国联军…
当听到自己发出的诏书被赵人截获,并闹得天下皆知时,嬴驷心脏几乎骤停。
他的眼神在后方舆图上不断打量,最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列国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秦国危矣!
霎时,无尽悔恨从心底迸发,瞬间席卷了整个躯体。
如果他没有意气用事,没有派兵攻伐魏国,秦军也就不会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仅凭言语,嬴驷都能想象到当时秦军面对的是何等窘境。
不在大梁打那一仗,天下诸国绝对会拿那块地做文章,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慢慢割肉放血。
可不打吧,秦军用生命铸就的一路横推又算什么?
总不能…打下大梁后就灰溜溜的退回函谷关吧?
可以说这场伐魏之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决定。
不仅不能给秦国带来任何好处,还会将秦国拖入万丈深渊。
可是,面对当时国内滔天的民意裹挟,秦国除了伐魏外又还有什么选择?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阳谋。
当魏嗣拿出头颅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只是代价有点沉重罢了。
魏国虽然复国,但已经变成了路边一条,谁都可以上去踩两脚。
秦国同样损失惨重,面临亡国之危。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理清秦国如今面对的局面后,嬴驷蓦地沉默起来,旋即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声音犹如厉鬼索命。
“魏婴,你该死!”
“寡人会拉着你一起下黄泉,秦人会终结现在的疯狂,秦人会继续在这片大地快乐生活,而我和你…将在黄泉继续厮杀!”
“魏婴,魏嗣,魏国……”
嬴驷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一口鲜血却是再次喷涌而出。
鲜血洒落在地,渲染出朵朵血花,嬴驷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面色骤白。
廋小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轰然倒地。
“君上!”
“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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