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糊着窗花的玻璃照进屋里,杜小荷已经坐在炕沿上穿好了衣裳。她轻手轻脚地下了炕,生怕惊醒了还在熟睡的三个孩子。王谦昨夜守了一宿的陷阱,这会儿正在外屋的条凳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杆老猎枪。
"当家的,回炕上睡吧。"杜小荷轻轻推了推丈夫的肩膀。
王谦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向扳机,待看清是媳妇才放松下来。"几点了?"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刚敲过卯时的钟。"杜小荷递过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七爷家的芦花鸡叫第三遍了。"
王谦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碗底还沉着几块昨晚剩下的野猪肉,炖得酥烂入味。他满足地抹了抹嘴,正要说话,突然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啥动静?"王谦警觉地抓起猎枪。
杜小荷抿嘴一笑:"是念白那孩子,正显摆他从河南带回来的宝贝呢。"
王谦凑到窗前一看,只见王念白站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踮着脚往树枝上挂一串用鱼鳞和贝壳做的风铃。双胞胎围着他转圈,小手拍得通红。
"看!这是黄河大鲤鱼的鳞!"王念白举起一片金红色的鱼鳞,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二爷爷说,这鱼能长到跟我一般高!"
王青山伸手就要抢,被王念白灵巧地躲开。"别碰!这可是要送给小芳的!"小家伙神气活现地昂着头,完全没注意到躲在柴火垛后面偷看的马寡妇家闺女。
王谦和杜小荷相视一笑。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王谦探头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公社计生办的李主任推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站在门口,车把上挂着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
"王谦同志,在家呢?"李主任扶了扶眼镜,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正好,咱们得谈谈计划生育的事。"
杜小荷手里的葫芦瓢"啪嗒"掉在地上,清水溅湿了她的布鞋。王谦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把媳妇挡在身后。
"李主任,进屋说话。"王谦的声音比兴安岭冬天的石头还硬。
李主任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根据最新政策,你们家这两个小的已经属于超生范围了。"他指着正在玩泥巴的双胞胎,"要是再怀上,就得去公社卫生院做流产手术。"
杜小荷的脸刷地白了,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王谦眯起眼睛,猎人的本能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李主任,"王谦慢慢地说,"咱们猎户靠山吃饭,多几个孩子多几双手。再说......"
"再说啥都没用!"李主任打断他,"这是国家政策!马红霞同志已经反映你们家搞封建迷信,用土方子避孕。再这样下去,小心被挂牌子游街!"
王谦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这时,七爷沙哑的嗓音从隔壁传来:"李大干部,进屋喝碗茶?老朽这儿有新摘的黄芩。"
李主任一哆嗦,显然听说过七爷的手段。他匆匆把一张宣传单塞给王谦:"三天之内,必须采取有效措施!"说完推着自行车就走,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王念白跑过来,仰着小脸问:"爹,啥叫避孕?"
王谦一把抱起儿子,顺手捡起地上的风铃挂在他脖子上:"去,找小芳玩去。"孩子欢呼着跑了,全然不知大人们的忧虑。
杜小荷蹲下身,从炕洞里摸出个油纸包:"七爷给的方子......紫草、益母草、还有......"
王谦接过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脑门。"这玩意儿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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