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递上大片空白的纸,夏油杰看了看:“挺短的。”
“我没有偷懒,这是第八十二稿。”
“……真的?”
你有点含糊:“事关态度,如果连尘埃落定只剩流程的事项都做不好,领导将来怎么会器重我?”
夏油杰表露出震惊:“其实你是那种对上级部门审查格外用心的人?”
“其中有几十次都是为了让它看起来真挚又简短,因为我怕你记不住。”你抽回纸,他要是背错了你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心理上。
行动上你得兜底。
“你小看我了。”他看起来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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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不是了。
掌握一门外语并不简单,人的舌头未必会像他以为的那样灵活,卷翘舌,弹舌,还有些日语里不存在的发音,他会怀疑这条舌头是否真的属于自己,四肢不协调的人学习跳舞也会遭遇同样的困境。
你这会戴上了医用手套:“需要帮忙吗?”
然后你捏住他的脸颊,戴手套的那只手去拽他。
“……”
“别紧张,你就当我是牙科医生。”虽然牙科医生不会碰舌头。
他没反抗,只是眼睛睁大,看你。
你帮他摆好了架势,公事公办地收手,然后在他面前张开自己的嘴,展示你的舌尖是如何顶住牙齿,发音。
请他照做。
夏油杰喉咙发紧,念出了那个卡顿很久的字母。
“就这样,记住这个动作。吐气,想象你在吹气球。”你脱手套,丢在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对面的座椅上。“怕你误会,没在占你便宜哦~”
虽然他舌头确实软软的,红红的,表情也莫名其妙的纯洁,但是……你有点恍惚,你觉得自己越来越分不清他和夏油杰了。
这代表什么?
难道你是那种看脸就会产生感情的类型?你觉得惊奇。
这就衍生出一个问题,所以你真的喜欢夏油杰吗?
你随便坐了一会,找个借口就离开。
你们下一次教学的时候你没带着手套来,不打算碰他。就只是你念,他念,你纠正。像个聋哑人的教师不厌其烦地展示给无能为力的学徒一些说话的技巧。
效果不明显。
你说:“你看吧,要是我写出个鸿篇长诗,你要如何处置?”
夏油杰嗓子干哑,念出几个标准的字符会让他咽喉脱水,你为他递茶,放在他面前桌上。
他饮干后开口:“你是怎么学会的?”
“根据亚兰语学的。欧洲那边的语言在根源上有相似之处,就像东方传世的工艺,经后代分流有所差异,但都同宗。”你可没空教他亚兰语,因为细究来这还要牵扯到拉丁语和英语。
“你就这样学会了?”同真人无异的灵体问你。
你看他,叹气:“怎么办呢,兔子不跑就会被猎犬吃掉,我不学习就会被死亡追上。”
但眼前的人不会是讲述艰难岁月的对象,因为他学会了反倒要被献祭死亡。
你发现了这点以后,及时打住,又变得含糊:“以前有什么就看什么,而且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也就一股脑做下来了。后来07年考虑转职,总要学会铸炉赏识的技艺,就这样。”
你想学,你去学,你学会。排除各种压力紧紧相逼,这还挺励志的,不是么?
夏油杰盯着你看了一会,低下头:“你辛苦了。我们继续吧。”
没再闲聊。
百来个音节在你的教导下逐渐从含糊不清的原始人嚎叫变成富有节奏的吟唱。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夏油杰因为念的太好了,而且他又比较能忍耐。当你有一天发现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一团糟。
夏油杰开始咳血。
你现在都带着工作来找他,但对于他的灼烧,这可以说是几乎无能为力的,反转术式也治愈不好铸炉的痕迹,除非……
你尽可能排除心猿意马,问他:“我能治好你,但要碰到你的伤口,你介意么?”
“……”
夏油杰的伤口在咽喉最深处,这比舌尖和手指的触碰还要亲密。
“或者。”你提出第二个方法,“你是灵体,天生就更容易进行伟大之术的研习,我可以教你。”
不管怎么说,不能说话程度的创伤都不会随时间就快快的恢复。你希望夏油杰快恢复……赶工期。
他摇了摇头,擡眼看你,眉眼处有温顺和挣扎后的难为情。他对你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口腔,然后不愿意再看你一样地闭上眼睛。
你什么都没乱想。
你承托起他的下巴,捧在手心,然后低头看他,右手干净的手指逐渐往他鲜红的嘴巴里探去。温暖,潮湿,他哈气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响?真讨厌,你中指压下他的舌根,软而纠缠--它缠上来了,你不得不再动用无名指镇压。
更深,更深。
你碰到了他隐秘的伤口。
“唔嗯--”他咬你。
“牙齿挺尖。”你评价后他立刻张开了嘴。
算了,你又不疼,你面无表情地不去想手上的牙印,专注于用指尖触碰,描摹,修理。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铸炼工人,主宰他微不足道的疮痂。
结束后,你什么都没说,松开他,在茶几上迅速抽了几张纸擦手。然后离开:“我去洗手。”
在洗手台前望着手心自我怀疑的时刻里,你不知道夏油杰也在他简陋的办公室里发愣失神。
作者有话说:
星夏:在工作中反复怀疑这个小秘长得像我男朋友
小杰: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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