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单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声音刻意放得更缓,带着一种残忍的关切:“我看,这位单女士,似乎怀有身孕。姚大山,你要当爸爸了。难道……你不心疼你的妻子,不心疼你未出世的孩子吗?”
内村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施加压力:“皇军是最讲道义的。只要你们能把国军和西北集团军群的部署、联络点等重要情报讲出来,我,内村信哲,以帝国大将的名义担保,可以立刻赦免你们。你可以带着你的妻子,平安回家,皇军绝不追究。”
姚大山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把淬火的利剑,直刺内村。他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讥讽和蔑视的冷笑,声音洪亮而坚定,在整个大堂回荡:
“你休想!你们这些侵略者,杀我乡亲,占我土地,无恶不作!我姚大山堂堂正正一个中国人,怎么会与你们这些强盗为伍!内村,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你再劝也是徒劳,不如给我和英子来个痛快!”
内村脸上那丝伪善的笑意瞬间冻结、消失。他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随即被更深的、毫不掩饰的残忍所取代。他缓缓直起身,从齿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
“哦?这可是你说的。”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姚大山和单英身上,“那么,你和你的老婆孩子,今天就死在这里。而且,会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
不等内村的话音完全落下,单英——单大姐——上前半步,与她的丈夫并肩而立。她毫无惧色地迎上内村残忍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情报?”她顿了顿,嘴角甚至扬起一丝与姚大山如出一辙的、充满蔑意的弧度,“内村大将,你可真能做梦!”
而在阴暗潮湿的临时牢房里,李三背靠着冰冷的石墙,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因为不断的挣扎而磨破了皮,渗出血迹。他听不到大堂上的对话,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外面鬼子巡逻的脚步声。未知的恐惧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单大姐……姚大哥……你们到底在哪儿?”他痛苦地闭上眼,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内心在疯狂地呐喊,无尽的焦灼与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手术室的汽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映照着大师兄云飞毫无血色的脸庞。周军医的军装前襟已被鲜血染透,他一边用纱布按压着云飞大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边对护士急促地吩咐:“止血钳!快!”
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染血的棉球在搪瓷盘里堆成了小山。当最后一枚弹片被取出,周军医的额上已布满汗珠。他仔细缝合着伤口,每一针都格外沉重——这条腿虽然保住了,但想要完全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了。
手术结束已是深夜。大师兄躺在病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干裂苍白。门帘突然被掀开,二师姐云馨踉跄着冲进来,当她看到大师兄虚弱的样子,特别是那条被绷带层层包裹的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师哥……”她的声音颤抖着,随即扑到床前,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你的腿……怎么会这样……”
大师兄缓缓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抬起沉重的手,轻轻抚上云馨湿润的脸颊,拇指揩去她滚落的泪珠。
“云馨,别哭。”他的声音虚弱却温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是活着回来的,咱们该庆幸。”
云馨抓住他的手,哭得更加厉害:“可是你的腿……”
“周军医的手术很成功。”云飞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我会好起来的。只是现在……”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三儿和小师妹还在日本人手里,姚大哥和单大姐也陷在那儿。云馨,燕子门现在能主持大局的,只有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更清晰:“快去请薛将军和李将军来。”
片刻后,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将军率先走进来,铁灰色的军装沾满尘土,显然刚从战场回来。李将军紧跟其后,这位平日豪爽的汉子此刻面色凝重。
“云飞兄弟!”李将军大步走到床前,紧紧握住云飞的手,“你受苦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泛红,“你放心养伤,我已经下令给张将军增派兵力。让二师姐跟着张将军一起杀出去,一定把李三兄弟和韩姑娘救回来!”
薛将军站在床尾,双手握拳撑在桌案上,指节发白:“老李说得对。虽然李三兄弟被抓了,但他们从日军军火库盗出了大量武器——火炮二十门、手雷上百箱、枪支弹药更是不计其数,现在全都送到了张将军手中。”他抬头看向李将军,目光如炬,“我准备调第六军紧急增援。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救出李三兄弟、韩姑娘,还有姚大山和单英同志!”
李将军重重点头,一拳捶在桌案上:“好!我立刻部署,第一纵队随时可以出发!”
二师姐李云馨站在一旁,看着两位将军坚定的神情,又望向病床上大师兄充满期盼的眼神,她缓缓擦干眼泪,挺直了脊梁。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爱哭的二师姐,而是肩负着整个燕子门希望的战士。
“二位将军,”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云馨随时待命。”
帐外,夜风呼啸,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