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年六月初三,巳时正。
巍峨的京城城墙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青灰色的墙砖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下,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与无声的威压。城门洞开,守城兵士早已肃立两旁,百姓被暂时清退,留出宽阔的通道。礼部的官员身着官服,恭敬地等候在城门外,迎接凯旋却又重伤归来的七王爷。
车队缓缓驶入城门,辘辘的车轮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京城依旧繁华,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但这份繁华之下,却涌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暗流。街道两旁的百姓被官兵拦在后方,只能踮脚张望,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是七王爷的车驾!”
“听说王爷在北境受了重伤……”
“王妃也回来了,还有小世子……”
“老天保佑,王爷王妃平安归来……”
目光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扫过窗外熟悉的街景,秦沐歌心中百感交集。离开时,前途未卜,归来时,身上却已背负了更多的血债与责任。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明明的小手。明明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乖巧地靠着她,小脸紧绷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楼宇宅院。
萧璟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唯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京城,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却如同龙潭虎穴。皇帝的旨意,神秘的警告,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都让这次回归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车队没有前往皇宫,而是直接驶向了位于城西的七王府。皇帝体恤萧璟伤势,特准他先回府静养,改日再行召见。
七王府门前,以老管家福伯为首的所有仆役早已跪迎在地。看到车队抵达,福伯老泪纵横,带着众人叩首:“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府邸依旧朱门高墙,庭院深深,但气氛却与往日不同,明显加强了守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苏景云早已接到消息,亲自在府内等候。
萧璟被周肃和亲卫小心地扶下马车,虽然步履仍显虚浮,但身姿依旧挺拔。秦沐歌牵着明明,抱着曦曦,与叶轻雪一同下车。
“外祖父。”萧璟和秦沐歌同时向迎上来的苏景云行礼。
苏景云看着明显清瘦憔悴却眼神锐利的外孙和外孙媳,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曾外孙们,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既有欣慰又有沉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府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先进去歇息。”
众人入府,厚重的王府大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窥探与喧嚣隔绝。
安顿好萧璟歇下,又将孩子们交给乳母和叶轻雪照料后,秦沐歌与苏景云立刻来到了书房密谈。
“外祖父,京城情况如何?昨夜我们收到一个神秘警告……”秦沐歌迫不及待地将驿站遇袭(示警)之事和那两句话告知苏景云。
苏景云听完,花白的眉毛紧紧锁起,沉声道:“你们收到的消息,与老夫近日查探到的线索,倒是吻合了几分。”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京城详图,指向永丰货栈的位置:“永丰货栈表面一切正常,生意照做,但龙影卫发现,其账房赵明远,近半月来行踪诡秘,频繁出入几家背景复杂的银号和茶楼,且与几名疑似北燕口音的人有过接触。此人,极可能就是幽冥殿安插在货栈的核心人物之一!”
“至于‘京城有变,贵人已归’……”苏景云的手指重重敲在图上宁王昔日府邸的位置,又滑向几个看似不起眼的宅院,“宁王虽下落不明,但其残党近日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策划什么大事。而根据一些零散情报推断,那个所谓的‘幽先生’,很可能已经秘密回到了京城,就隐藏在这些地方!”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秦沐歌:“陛下虽授我便宜行事之权,但对方隐藏极深,且似乎在朝中仍有眼线,我们若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需谋定而后动。”
秦沐歌心中凛然。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敌人不仅没有因北境的失败而收敛,反而在京城加快了行动步伐。
“王爷的身体还需时日调养,”苏景云道,“这段时间,王府需如铁桶一般,绝不能再出纰漏。沐歌,你也要小心,对方的目标,始终未曾离开过你和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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