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那苏武来,若广州城池之内的两万多军都是今日守城这般的精锐,那他们若是出城来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见识真不该长……
如此一番之后,杨再兴心中大急,惴惴不安,大事怕是要败?
这……
回到中军大帐里,只看大帅曹成,已然是面色难看至极。
杨再兴也无奈,上前拱手:“末将无能,但凭大帅责罚!”
曹成是要骂人的,脱口而出就要骂,但还是忍住了,只一语去:“怪不得你,着实是那王荀之军,精锐非常,我等头前,皆少了预料……”
杨再兴点点头:“大帅所言不假,这江南两浙来的人马,着实与头前道州贺州大相径庭……”
曹成满脸的忧愁,左右看来看去,心中只想,广州克不了,怎么办?
眼神来去几番,众人多不对视,曹成真想骂人,但是……连杨再兴都无奈,换得其他人,又能怎么样?
亲王殿下呢?
难怪亲王殿下拔腿就跑?
此时是不是也该走了?
但这一走,军心何谈?都在等着打破广州去,吃香的喝辣的,钱粮无数,甲胄满身……
这若是要走,出了这片平原,周遭都是山区……
以往入山去,倒也无妨,三五百人,一二千人……
而今裹挟十数万,入山里去,只怕坚持不了一个月就要人吃人了……
杨再兴看出来了曹成此时的纠结犹豫,便一语:“大帅,要不今日先散了去,让诸位各自去把部曲归整好?也让汉子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曹成点着头挥着手:“嗯……也好……”
众人自是起身告辞。
杨再兴没走……
曹成也不多言,只比手去,让杨再兴坐。
曹成问一语:“再兴,你这城池,可有法子能破吗?”
杨再兴皱眉沉思犹豫许久,才摇头:“怕是真破不了……”
“当真破不了?”曹成显然还有侥幸。
杨再兴当真摇头:“末将着实无能,不能想出破城之策来……若是这般强攻硬打,那是万万破不开的……”
“唉……我在广州之处,岂能没有生死之交?本是有里应外合之策,本想着这广州城,破之不难,不曾想,城内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曹成抬手在扶额……
几日前,一心还想着破广州,起大势。
到得此时,那王爷也跑了,城池也无可奈何,十几万张嘴,还等着养活……
杨再兴闻言,忽然脑海中回忆起一点什么来,一语就:“我在城墙上的时候,还真隐隐……好似……听得城内有喊杀声……”
“啊?”曹成是意外。
杨再兴再皱眉回想一下,认真点了点头:“真有……”
“唉……那就是起事不成,事败了……”曹成越发无奈,满脸愁苦。
“大帅,要不咱引兵先离开广州?”杨再兴也在想计策。
“去哪里?去何处?”曹成皱眉问着。
“要么,沿着海岸而上,去克泉州!泉州比广州还富庶……”杨再兴到这里,就看曹成。
曹成连连摆手:“去不得去不得,一千四五百里,只怕咱还未到,迎面就撞上了那逆贼苏武,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杨再兴刚才是试探之语,此时心中也定,自家大帅脑袋还是清白的,已然知道不能与那苏武力战了……
“那咱就往西边去,去那广南西路,克梧州,克浔州,克桂州,克柳州,虽然这些地方贫瘠人少,但只要一路打过去,应当是能勉强供应军资所需……至少……至少能有口粮不断……”
杨再兴是真有想过,这广州城下,那是久留不得了,总要找个出路。
只是这一路去,口粮兴许会有,但再也谈不上吃香的喝辣的了,乃至口粮都不一定真能顿顿不缺……
“只怕……”曹成无奈非常,叹息在语:“只怕唯有如此了……”
“那……康王殿下……”杨再兴是怕康王不同意。
“康王……哼哼……”曹成假意左右一看,两手一摊:“康王只怕已经在回贺州的路上了……”
“啊?”杨再兴当场就愣,是这两日不见人,但他没当回事,只当康王殿下如以前一样,所谓“深居简出”……
没想到是跑了……
“这……殿下怎么能先走呢?”杨再兴也是目瞪口呆,这不都在给他卖命吗?他怎么就跑了?
曹成摆手:“不谈不谈,只待咱们往广南西路去,他必然就又回来了……”
“这是为何啊?”杨再兴还想闹个明白。
没想到曹成一语去:“我哪里知道是为何?他听得苏武要来的消息,拔腿就走……”
杨再兴顿时无语,心中明白是明白的,只是如何能让人理解?
“再兴呐……”曹成忽然变成了语重心长模样。
“嗯?大帅吩咐就是!”
“不是要吩咐什么,是想啊,你我呢,如今……怎么……咱们起兵了,那就是族诛之罪,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罪,无论如何,任何时候,你一定不可有那懈怠之心……”
曹成话语,得委婉。
杨再兴自是明白,拱手一礼:“大帅放心,任何时候,我自用命而去,先死在前!”
“好好好,这般好!”曹成安心不少,为何有这一番话语?因为,曹成心里,已然起了不安。
杨再兴本是有话语接着要的,便也没出口……
没想到,曹成出口了:“你,咱去广南,那苏武会追来吗?”
“已然到得广州了,那苏武定不会轻易班师……”杨再兴笃定非常。
“那……接下来,咱又该何去何从?”曹成岂能不想这些战略之大计?
从广东去广西,从广西还能去哪里?
“那……许就只有两条路,一路往交趾,一路往大理……”杨再兴闷头答着,其实心中也气馁……
局势变化实在太快,起十数万大军,席卷天下之势也,没想到出门不久,一个广州就成了不可逾越之高山。
往后去想,好似怎么都没什么前途了……
仿佛一瞬间,成了无家之犬……
未想,曹成还问:“那是去交趾好,还是去大理好?”
这话……
不愿去想,不愿去答。
但还是得答:“交趾,蛮夷之地,土著野人之所,少通中原,人丁寡薄,城池低矮,怕是不敢得罪上国……那大理……大理国州郡数十,昔日与我大宋交好非常,皇子亲去,不定奉若上宾……再大理,汉人也多,字语能通……”
“那就大理!咱一路往大理去!大理处于高地,易守难攻,国内定也是兵多将广……苏武此番想来也是仓促,定不会穷追猛打至此,只要咱们真到了大理,他自也班师回去了,哪怕再战,定也要准备良久,只待那苏武班师,我等还可再图……”
曹成分析得句句不差。
杨再兴也连连点头,不免心中也难受,看来是真要到外国久居了,远走他乡,岂能不悲?
曹成已然起身:“既是议定,速速下令,诸部准备,咱们往广南西路去,先克梧州!”
“好……”杨再兴也起身了,无奈至极,却也不得不为了。
只是这般贼军,十数万去,要想开拔,还得准备一番,一日两日还真走不了……
只道苏武怎么来?
他沿着运河到得杭州,从杭州上了海船,带着五百来人马先行就要到了,余下军队,皆是陆路水路来回转换,才刚从两浙到福建之西北……
苏武船只,正航行在伶仃洋里,看着茫茫大海,不免也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作出“惶恐滩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人……
南宋之亡……其实教人唏嘘,军民无数,十万之众,与天子同奔入海,殉国而去,葬身鱼虾,其实惨烈,更也忠烈。
崖山之战,岂不就是这片海?
此番随行,卢俊义是也。
船头之上,波浪在起,苏武在问:“兄可愿入朝为官?”
卢俊义笑着摇头:“陛下,臣怕是做不来当官之事啊……”
“兄这几年,不也公事缠身?”苏武也笑着问。
卢俊义连连摆手:“那不一样,那着实不一样……陛下知我,玩乐之人也,连个子嗣都没顾得上有,这几年之事,有趣得紧,入朝为官,怕是无趣得多……”
“那与兄一个爵位?”苏武还问。
“陛下当真不必如此,本也传不得两代,无有子嗣,更是无用,富贵即可,富贵即可!”卢俊义满脸是笑,笑得真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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