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赵构,打包了行李,带着一群人已然远去,是往西边去……
曹成站在大帐门口,长吁短叹了许久,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明白,显然是怕,是惧怕,是恐惧……
但起兵之事都做了,如今来怕……来得及吗?
那苏武……
是真的能让人惧怕至此?
曹成也转头往北方看了看,显然苏武还远没到广州……
却是曹成心中莫名也急,又去看了看那广州城池,这城池若是不能早早攻克,许苏武来的时候,真就是末日……
曹成也有一事很奇怪,按理城内之军民,早应该人心惶惶……
乃至那些当官的,也当是日夜难寐,这些造势的手段倒也是其次,其实还有一个后手……
那就是城内的军汉,也是有曹成内应的,按理也该有点消息了,却也不见任何消息出来,比如一封绑在箭矢上的短信……
日里不好射,夜间来射也是无妨,这偌大的广州城,城墙长长而去,不可能处处都被人盯得死死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城内难以起事,条件还达不到。
曹成越发皱眉,破贺州道州,都是此法,城内接应,城外攻打……
乃至不需要如何攻打,城内自有军民齐动,城池也就打开了。
到得这广州,怎么就不太灵光了……
显然,历史之上,这广州城是要破的,所以曹成才能成势,才能让岳飞亲自领兵来打。
但事情如今显然不同了,出乎了曹成的预料。
那江南来的王荀,拢共不过两万来兵,当真这么厉害?能把城池管制得密不透风?
还真别,王荀就是能把城池管制得密不透风,他太清楚贼寇行事之法,城墙上倒是没放多少人,六七千人而已,还几班倒,贼寇攻城自也要准备,临时调兵遣将也来得及。
反倒是城内,白天巡查,晚上宵禁,那是白天当真抓就抓,晚上当真射就射。
但凡城内长相凶恶一点,不低眉顺眼的,都不敢出门乱走。
什么街面凶人,什么江湖好汉,都得盘着卧着,至于会不会影响百姓生活,会不会有冤枉之人,这对于此时此刻的王荀来,不重要。
战争,那从来不是玩笑,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
不需要太久,只要天子到了,一切自解。
城中军队,本也有好几千人,也是被管制在军营里,没有军令,那是动都动不了。
起初,还有人撺掇着军汉闹点什么事来,只待王荀军杖打下去之后,自都老实了。
也是这些两浙来的军汉,着实凶神恶煞,这哪里是此时这些广州人昔日里见过的?
昔日的逞勇斗狠,真遇到满身铁甲,诸般兵器在身叮呤咣啷的凶恶军汉,那真是一点脾气都难有……
过两日,战事又起,大早,城外之军又在列阵。
放眼望去,那黑灰一片的颜色都变了,黑环带黄,便是不知多少木盾在手。
王荀依旧稳立城楼之内,便也想看看贼寇们能不能前赴后继来爬墙,至少昔日方腊麾下,那是有不少人算是悍勇的,方腊贼打婺州的时候,王荀是亲眼得见。
那时候的婺州,哪里有这般强军?
鼓声在起,贼军在冲,呜呜啦啦而来,无边无际,城头之上,只待射程到了,箭雨自又在发……
此番,自不比两天前了,箭矢的威力大减,诸般木盾,着实有效。
诸多贼军顶着盾来,当真就把大长梯架在了城头之上,便有那奋勇之贼,当真也爬,若是不爬上长梯,梯子就很容易被掀翻,一旦不断有人挂上梯子了,梯子就会变得极重,再想掀翻可就不容易了。
城头上的箭矢是少了,檑木滚石也如雨下,王荀准备好几天了,这点玩意岂能不多?
大石头砸下去,顶着盾的贼汉,经不得两三下,就得往下去栽倒。
一栽下去,石头再来,又是在栽……
哀嚎无数,火油也来,只管也往下去泼,煮沸的火油,浇出一种肉香,火把在点,熊熊大火就燃,大火减弱熄灭之前,大片区域,难以近人。
那长梯子自也倒就倒,倒在大火之中。
一切都有条不紊,配合得当,所谓精锐,许也不一定全是奋勇厮杀,此时的有条不紊,岂能不是精锐之军的展现?
城下也有箭矢往城头去射,对着那垛口射,只看那城头军汉高高举起大石的时候,自就连忙去射。
射得是叮叮作响,那城头军汉虽然中箭,但是浑然未觉,只管低头再搬大石来砸。
杨再兴就在城下不断呼喊驱赶,也看得是皱眉不止,攻城是这么难的吗?
以往……
罢了,杨再兴牙关一咬,他知道,再不弄点激励人心之事来,只怕左右汉子又要开始逡巡不前了,那就只能他自己上了。
近处一个长梯,他顶着盾,回头大喊一语:“兄弟们跟我上!”
随后,他咬着绑在厚背刀尾圆环处的布条,把重重的大刀叼在嘴上,一脚蹬去,一手在抓,大盾扛在头上,往长梯而上……
石头砸在大盾之上,砸得杨再兴全身在震,但他依旧咬牙往上去,在他身后,倒是也有不少甲胄之人,至少有……二三十个。
那只管跟着他往上去爬就是……
城池之内……
有好几拨人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拨在城池一处宅院里,这宅院本是个赌坊,今日里面聚的都是江湖好汉,但是人数上却并不很多,七八十号……
按理,本该聚了二三百号的,但就是聚不来了,自就是王荀管制有力。
众人在商议。
有人在问:“大哥,怎么办?”
也有人在:“大哥,咱们这点人,怕是难以夺到城门啊……”
大哥在头前,也是眉头紧皱,却是一语:“怎么可能只有咱们这点人?城内之人多了去了,只要咱们往那城门处去,自就能碰到许多,到时候,上万人都不止!”
“大哥所言当真吗?”
大哥在:“自是当真,兄弟们只管奋勇,冲到城门处去,与诸多忠义汇合就是,此番乃是康王起兵,康王就在城外,只要咱们立了大功,来日哪个不是高官厚禄?”
“那还什么,走吧!”
“走!”
大哥已然起身,手中朴刀一提,第一个往外而去,一看这大哥架势,那当真也不是一般人,必然是这两广之地有名有姓的江湖巨擘,那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只怕武艺也是不低,寻常里七八个人十几个人,怕是近不了他的身。
所以,胆气也不是一般的足。
身后跟去,自也是七八十号人,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袒胸露乳者有之,面目狰狞者有之,肩宽体胖者有之,披头散发者有之……
还有人浑身的好花绣,龙在肩头过,虎在前后生!
这一彪人,若是走在江湖路上,那真是三山五岳,哪个不敬重几分?
好汉们只管出门去,往西面城墙而去,这是早先多少日就约定好的事情,只要城外大军开始爬城墙了,立马里应外合。
街面上行人极少,一来是在打仗,一般的百姓着实恐惧不敢出门,二来是街面管制过严,出门也怕被军汉巡查。
这一彪人哪里会怕这些?
只管循着路就去,那自是不得多久就能碰到巡查军汉。
军汉一队不过十几个人,看得街面忽然聚了这么一彪,岂能不立马上前来拦?
一般而言,街上碰到嫌疑之人,那是先要上前盘问一番的,今日碰到的这一彪,显然不用盘问了,头前一个军汉,反应却快:“这是贼寇,快,左右列阵!”
十几个军汉,立马就在街面左右站成三排,头前是长枪七个,后面也是长枪六个,再后面便是弩弓五个,如此看清楚了,拢共是十八个人,个个甲胄在身。
那边贼寇,其实还有六七十步,已然拔腿在冲,领头大哥也在呼喊:“冲上去围着打!”
这打法,倒也是对的,此时人多,甲胄虽然难破,但甲胄也臃肿,只管围着,诸般兵刃一通去。
头前也有军汉在喊:“放箭放箭!”
“嗡”的几声,箭矢来就来,硬弩射出的箭矢,速度着实是快,头前声音在响,这边贼寇之中,已然嘟嘟在响。
箭矢射入肉体里,就是这般声音。
被射中的人,先不觉痛,只感觉胸口一麻,下意识里也不是哀嚎,却是话语:“诶!诶诶!我中箭了!”
当真低头去看,箭尾的羽毛还在胸口处飘动,身后之人自也看得到箭头尖锐血红,已然射出前面那人背后老长。
只待中箭之人话音一,才感觉自己浑身在软,随后才是一种瘫软倒地,才起哀嚎之声。
却是哀嚎不过两声,便是再也不能哀嚎了,只有那满脸痛苦,口鼻呼呼,胸如风箱……
只道是一个人被射倒在地?
左右去看,五个人被射倒在地,皆是胸腹中箭,硬弩实在是有准头,五六十步,那是百发百中,远不是弓可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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