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在蔡府继续经营者“高俊”这个身份,对于地位的提高,表面上依旧对蔡攸,甚至对蔡京,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的模样。然而内心深处,他却如明镜一般清醒。
他深知,等天下大势的洪流一起,王朝剧变,蔡京这等权倾朝野、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导致朝纲败坏的奸相,迟早会被清算。
就算别人不动手,若有机会,他自己也未必会放过,毕竟潜伏日久,他对蔡府背地里那些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甚至可能与异族暗通款曲的勾当,已然了解不少,说他们恶贯满盈,绝非虚言。
“还好,自‘高俊’来了之后,在他的潜移默化和偶尔看似不经意的谏言影响下,这大公子蔡攸的行事作风,倒是收敛了不少。”王星偶尔会如此思忖。
虽然改变不了蔡攸作为权臣之子,参与党争、排挤异己、贪图享乐、本质上依旧祸国殃民的本性,但至少那种动辄当街纵马、随意鞭挞下人、强抢民女、视人命如草芥的穷凶极恶之举,确是渐渐不再听闻。
他曾以“高俊”的身份,在某次蔡攸志得意满时,看似推心置腹地进言:“公子,成大事者,需学会控制欲望,宠辱不惊。
哪怕内心并非如此,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副虚怀若谷、礼贤下士、风轻云淡的上位者姿态。如此,方能吸引更多真正有才之士投效,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走得更远,行稳致远,浮云直上……”
这番话在当时听来有些刺耳,甚至带着几分说教意味,没想到这蔡攸沉吟片刻后,居然真的听进去了一些。
此后,虽然他骨子里的骄奢淫逸未曾改变,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足了,之前那种如同寻常纨绔二世祖般喜怒无常、随意霍霍下人百姓的事情,倒是鲜有发生。这也让王星扮演高俊这个角色时,少了许多违和与内心的挣扎。
此刻,高俊带着几名心腹在状元楼吃喝谈笑,众人先是聊了些府中趣闻和此次外出的见闻,气氛轻松。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头便渐渐被周围其他雅座或大堂传来的交谈声所吸引。
高俊本人倒无所谓,他那庞大无匹的心神之力时时笼罩全城,只要他愿意,汴京城内大到官员密议、修士斗法,小到市井争吵、夫妻夜话,基本事无巨细都能被他的神识捕获,这酒楼内的交谈对他而言,信息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对于修为尚浅、神识范围有限的小青,以及他那些基本是凡人或有浅薄修为在身的手下人来说,这种汇聚了三教九流信息的公共场所,却是他们了解外界风云变幻、朝廷动向、江湖传闻的主要渠道。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尽管汴京城表面依旧是一派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太平景象,但敏感的修士、心怀天下的读书人,以及消息灵通的江湖中人,在茶余酒后的谈资,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吟诗作对、粉饰太平的少了,更多人在交头接耳、神色凝重地述说着一些关乎天下大势、局势变迁的消息。
“听说了吗?河北东路那边,出了一伙胆大包天的强人,居然在黄泥岗劫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献给蔡太师的十万贯金珠宝贝生辰纲!”邻桌一位身着劲装、看似江湖人士的汉子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叹与幸灾乐祸。
“何止听说!现在这事都传遍了!据说是以一个叫‘托塔天王’晁盖的为首,还有个足智多谋的吴学究,以及几个身手不凡的江湖人物动的手。
可怜那押运的提辖官,好像是叫杨志的吧?本是名门之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丢了生辰纲,怕是前程尽毁,说不定还得吃上官司。”他的同伴接口道,唏嘘不已。
另一桌,几个看似儒生打扮的人也在交头接耳:“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除了这生辰纲,听说山东地界也不安稳,那梁山泊水洼里,原本只是些不成气候的草寇,近来却似乎聚集了不少能人,打家劫舍,声势渐起。
还有那渭州经略府下的鲁提辖,据说因为打死了镇关西,如今也已落发为僧,不知去向……这各地的好汉,怎地都似约好了一般,纷纷冒头?”
“岂止是江湖人物?”又一个声音加入,带着神秘兮兮的语气,“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边军当差,他说北边的大辽,西边的西夏,近来都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边境上摩擦多了不少。更有传言,说有些地方出现了妖物伤人的事件,甚至……连一些早已避世不出的上古遗族,似乎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还有传言,沧州牢城营那边不太平,似乎有配军中的厉害角色惹出了乱子;延安府的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似乎也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军官,武艺超群……
小青和几名手下竖着耳朵,仔细分辨着这些零碎的信息。只有当他们偶尔从嘈杂的声浪中捕捉到“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等熟悉的名字时,小青的眼睛才会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闪过一丝关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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