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所以,摧毁新国家的钥匙,就掌握在你的手中。当你积蓄足够的实力,当你能将声音传遍整个乌萨斯,你就能给新帝国造成致命一击,你会让团结与整合不复存在。
“那么代价呢?也许死伤会超过1074年的内战,也许牺牲会超过1088年以来的斗争,也许烈度会超过1094年爆发的革命,这就是我至今仍无所作为的原因。
“我太老了,老到分不清我的体内究竟是血肉更多、还是源石更多了,老到分不清究竟是引爆一场内乱的牺牲更多、还是听之任之的牺牲更多了。这本应是我的责任。
“我很惭愧,一想到你的年纪和叶莲娜相仿,我就很惭愧,我要把这样沉重的责任交到这样的年轻人手中,而我只是躲在萨米,静静地等待死亡、和更多死亡的降临。
“我多么希望,再行军一次。我因为厌恶血腥与斗争而离开卡兹戴尔,却又和血腥与斗争相伴了百年;当年的我怎会想到,在风烛残年之中、我依旧渴望着行军。
“我见到了越来越多前往萨米度假的盾卫们,他们说,半是血肉、半是机械的家伙取代了他们,让他们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假期。我说,是啊,你们是该休息休息了。
“但他们告诉我,如果哪一天,我这个老骨头,还用得着他们这些老骨头,那他们依旧会义无反顾的。现在,我可以将这句话稍作修改,来传达给你——
“如果你哪一天,依旧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告诉我,让我举起盾,拿起戟,让我们彻底贯彻领袖的誓言。当卡西米尔屈服之后,下一个就轮到莱塔尼亚了。
“若莱塔尼亚不能抵挡,叙拉古亦会服从。混乱的维多利亚无法战胜团结的帝国,分散在大地两端的哥伦比亚与炎国、亦不能抵御整合之后的核心圈。
“哈兰杜汗的奴役将会在一千内后被复现,届时牺牲的生命将不能以百万计数,届时自由在这片大地上将会愈发渺茫。但现在,我仍能看到希望,仍能以战止战。
“我们仍有时间,你可以在更广大的大地之上,去寻找更多战友。时机成熟之时,将你的讯息带到萨米,这一次,我们将为泰拉而战。”
能天使还在边上,陈一鸣没有表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好像是其中一封信,另一封信上写了不少“鬼画符”:
“我并没有忘记对你的小小馈赠,但你身为异族,掌握这份力量会很困难,想要阐明巫术的原理并不容易,我只能用我笨拙的言辞来进行解释——”
“这
陈一鸣犯了难。
“我看看——”能天使将脑袋凑了过来,“这大概率是萨卡兹们用的文字吧?看着像咒语。”
“你看得懂吗?”
“我是萨科塔诶——”
“算了,等到了罗德岛再说吧。”
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动静,陈一鸣不由得捏紧了剑柄。
“是我,我刚才去洗了一个澡。”仇白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
能天使惊叹:
“这么快?如果是我老姐的话,没有一个小时是回不来的。”
言归正传。
“你要送的东西就只有这一封信?”
“这还不够吗?份量足够了,算上包装的话……好了,既然你已经收到信了,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我现在想写一封回信,能送到萨米去吗?”
“这个包裹从罗德岛中转给我的,我没有去过萨米,但是委托人开价很丰厚,毕竟……你也不是很好找。”
“那就算了吧——我还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秘密。”
陈一鸣还有别的担忧,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们接下来准备去罗德岛,你跟我们同路吗?”
“嗯……顺路回罗德岛的话,绕得就有点远了。”
“那好吧,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好吧,那这一单就算不那么圆满地完成了。口号还是要喊一句的:企鹅物流,使命必达!”
话音刚落,一阵强劲的气流席卷了屋内,窗户当即破碎。
瞬间释放的法术保护了防护,陈一鸣赶紧问道:
“这也在你的使命之内吗?”
从床边探出头的能天使撇清了关系:
“不不不不,我不知道啊……”
陈一鸣扯下了摇摇欲坠的窗框:
“仇白,带着那个萨科塔撤离!能疏散多少人就疏散多少人!”
随后夺窗飞出。
他在这几秒的时间内复盘了一遍。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总有人能找到他。
既然企鹅物流可以找到他,那么麻烦也能找上他。
确实要感谢炎国的强大,乌萨斯不能太张扬地发起针对他的行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泰拉大陆上充满了真正意义上的无主之地,没有秩序的地方,暴力就会负责充满它们。
刚才仇白守在了窗边,还出了一趟门,陈一鸣相信她不至于发现不了任何东西。
敌人也不至于强大到能瞒过仇白,如果都能瞒得过仇白,为什么不直接暗杀呢?
那么敌人肯定不在楼下、不在走廊……
陈一鸣抬头了,他看到了老伙计。
帝国炮火先兆者。
涂装改了,现在应该叫“联邦”炮火先兆者。
乌萨斯的炮兵从不令人失望,落点总会精确地落在先兆者指示的范围内,误差半径远少于杀伤半径。
所以也很好预判位置。
火墙抹除了西北方向打来的炮弹,先兆者也被他一把拽了下来。
虽然没办法直接夺取无人机的控制权,但他大致确定了负责操控的术师的方位。
随手一扯,他就破坏了“阔别已久”的乌萨斯国产无人机。
失去了引导无人机之后,敌人的炮击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放肆与猛烈了。
先兆者已经完成了一次定位,乌萨斯的炮兵接下来只要往那个坐标狂轰乱炸就行了。
今天应该是炎国的大年初三,陈一鸣不希望这家旅馆出太多人命,能救下多少人就救下多少人吧。
要救下这里的人,恐怕就要杀掉一些人了……
“这个火力,看样子乌萨斯居然能在这里调集一个炮兵连的兵力?好像也正常,这边离乌萨斯真不远。”
远处出现了滚滚烟尘,看来常规部队也在往自己这里赶来。
趁着敌人炮击的间隙,陈一鸣闪身飞到仇白和能天使面前:
“我去把炮兵阵地和车队处理掉,不用担心炮击了,你们保护好其他人。”
能天使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他……能这么来去自如地飞行?还有他说的话是真的假的?”
仇白微笑道:
“相信他就是了。”
旅馆的大门前发生了爆炸。
能天使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一个滑步来到了大门侧边,然后赶紧对慌不择路的人们大喊:
“大家先别出去!离大门远一点!继续待在建筑内!”
说完之后她又用维多利亚语重复了一遍。
几枚投掷而来的榴弹被精准的射击拦截。
仇白也没闲着,她来到了前台工作人员身边:
“这里面贵重物品都取出了吗?”
被吓坏的职员点了点头,仇白就扛着巨大的前台桌子堵住了门口,又抽剑卸掉了几块门板,堆在了一起,为能天使制造了一段掩体。
“那个……怎么称呼你来着?”能天使在上膛期间对仇白搭话。
“仇白。”
“好的,仇白小姐,你会用铳械吗?”
“不太会。”
“没关系,过来搭把手……哎哟!”
能天使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
“那是敌人投掷的爆破物吗……被你用剑拦下了?”
出剑之后的仇白赶紧伏在了掩体后方:
“差不多。”
“算了,你还是拿着剑吧……喂!朋友们,你们有没有用过铳械的?我这里有多余的枪可以分出去……有没有自带武器的朋友?过来帮帮忙!”
开始有旅客自告奋勇加入了,能天使毫不含糊,一人一把枪发了出去。
“好了好了,不用过来了!呃,我是说没有武器的人不用过来了,发完了!你们只要随便往外面打几枪就行了,别担心浪费子弹……主啊,愿这位勇士安息!好了,现在枪有多余的了,还有没有自告奋勇的人?”
“算了,我来吧。”仇白接过了染血的枪支。
枪弹往来了几轮之后,能天使见缝插针地开始了教学:
“仇白小姐,用肩膀抵着枪托会好一点,你拿的那一把后坐力有点狠……敌人只要没冒头就一直开火,等敌人冒头了我来收拾就行!”
“你拿着。”仇白突然又把枪扔回了能天使手上。
“别这样啊……是嫌我烦了吗?”
仇白麻利地翻过了掩体,迅速跳上了近处的一辆车,斩杀了躲在车后的士兵。
外围的火力减轻后,能天使也找到机会,双持着铳械冲出了大门,和仇白完成了会合。
“没事!我们冲出来就行了!大家在建筑里好好待着……哎呀!”
仇白搂住能天使移动到了另一辆车后方,原先的车辆在火力的“重点关照”下已经爆炸。
“那个……仇白小姐,敌人冲过来了,你先顶一下,我……我要扎个马尾!”
“啥?你还有空……”
仇白话还没说完,就不得不挺剑迎战。
眼花缭乱的剑技挡下了近距离击发的子弹,随后一剑刺杀了其中一人,又一脚踢飞了另一人的武器。
她的身影来回闪动,将冲来的数名士兵接连斩杀。
倒下的敌人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尸首——只有要害处留下了微小的创口,和陈一鸣那种动辄把人大卸八块的作风截然相反。
“头发扎好了!炎国人是不是讲究……‘磨刀不误砍柴工’?苹果派!叉烧苹果派!肉桂苹果派!樱桃苹果派!玫瑰苹果派!……”
乌萨斯的术师小组乘坐摩托载具抵达了,强大的火力压得仇白抬不起头,让她不得不躲在一截断墙后面。
“你别大呼小叫了!能不能想个办法?”
“我以前也没和正规军打过交道啊……唉,我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带来的武器严重火力不足。”
“这些人是不是跟着你来的?我们前两天都没遇到这种情况……”
“你怎么开始怀疑我了!好吧……应该多少和我有关系。”
能天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仇白说道:
“虽然今天是第一天和你认识,但是,我觉得可以信任你一下。如果我出事了,你一定要抽空去一趟拉特兰,去找一个叫‘蕾缪安’的人。到了拉特兰,你只要说一声你找蕾缪安,肯定能找得到她,然后你告诉她……”
“别说这种话,有什么想法就去做,我来帮你。”
“这样吧,你待会稍微注意一下,只要我头顶的日光灯还亮着,就继续掩护我……那边是我开来的载具,护送我到那边。”
“可以。”
两人简单商讨了一下后,同时离开了掩体。
仇白当然没办法顶着一队术师的火力冲过去,但是在短时间内进行格挡还是能做到的。
法术并不玄乎,在实战中,大多数法术想要造成伤害、总归要以物理的方式呈现,所以仇白手里的剑还是能挡住的。
如果舞剑的速度够快,激起了气浪,甚至形成了剑气,那么从结果上而言,和咒法化形的法术也并没有区别。
虽然这么做肯定事倍功半。
仇白争取的这短短几秒,能天使又趁机撂倒了几个。
被子弹打爆的头颅还真的挺像苹果派的馅料,红彤彤、黏糊糊……
“又要重新磨剑了……”
仇白躲到了掩体之后,十分痛心地抚摸着被法术摧残过的剑身。
陈一鸣从来不用剑体本身去格挡,因为他已经在实战中断了好多把剑了,信不过这些吹得震天响的材料。
与此同时,引擎的轰鸣声传来了。
“使命必达——”
能天使将油门踩到了底。
作为一个敬业的物流从业者,她还提前卸了一遍货,将货物一股脑从皮卡车的货厢上踹了下去。
但这毕竟不是军用车辆,术师小队依旧能提前摧毁它。
仇白也豁出去了,站在了车前,尽力拦下敌方的法术和远程攻击。
在货车冲来的瞬间,她才向路边扑倒。
顺手一剑砍掉了车门,能天使也慌不择路,直接从车中滚了出来。
敌人的队形很快散开了,那辆属于企鹅物流的送货车被摧残得面目全非。
焰火猛然蹿起,掩盖了旅馆前的小小战场。
能天使精准地引爆了车辆的动力部分。
“大帝,我对不起你,你扣我多少工资我都认了……”
仇白可没有傻站着,她立即冲入火中,出剑依旧精准,杀得敌人的远程部队四散逃离。
灰头土脸的仇白确认没有新的援军后才返回:
“这下又要洗一遍澡了……老板,我还没有退房,待会淋浴间还能用吗?”
“呃,随便你用——只要没坏。”
等众人惊魂已定时,一身血污的陈一鸣才飞了回来。
仇白见了他的样子很惊讶:
“你这是……怎么了?”
“我撬开了几个人的嘴,但是那帮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还以为这是针对莱塔尼亚的作战的一部分……我跟你说,乌萨斯的炮兵在发射炮弹之前,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打的是个什么目标。当年在圣骏堡他们也是这么炮轰皇宫的……”
“伊万诺维奇先生……”能天使叫住了他。
“别这么称呼我,我怕手上的剑不听使唤。”
“好吧,‘不听使唤’先生,后面几天,我恐怕不得不和你们一起顺路去罗德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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