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因狂暴的元素乱流而凝聚的乌云终于不堪重负,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白色的水雾,能见度迅速降低。
希尔伯特·让·昂热正准备动身,他必须立刻赶往那座关键的人工岛。一旦尸守潮越过人工岛,前方再也没有能阻挡它们的东西。
就在他准备踏入雨幕的瞬间,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雨帘之后,撑着一把厚重的黑伞,恰好挡在了他的去路前。
是艾伦·威尔逊。
但这个艾伦,与昂热记忆中那个总带着几分浪荡子气息的家伙截然不同。他换上了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色正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雨水顺着伞沿流淌,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他站在那里,姿态从容,仿佛不是站在暴雨中的街头,而是出席某个高级晚宴。
“昂热校长,这么匆忙,是准备去哪儿?”艾伦开口,声音平稳,穿透雨声清晰地传来。
昂热眼神锐利如刀,没有寒暄的兴致,直接说道:“去守海萤人工岛。你没收到消息吗?海底苏醒了数不清的尸守,它们会毁掉整个东京湾!”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艾伦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惋惜,他轻轻叹了口气。“那真是……非常糟糕的事情。”然而,他的表情和语气,却平淡得如同听到邻居家老奶奶养的猫去世了一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程式化的遗憾。
这种态度瞬间激怒了昂热。“如果你不打算帮忙,就立刻滚开,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昂热的语气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艾伦对于昂热的怒意并不意外,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和:“我会帮忙的,校长。但不是现在。
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必须在此刻见面的人。”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昂热,望向了暴雨更深处,某个未知的方向。
他侧身,为昂热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既然您有要事在身,就请先忙吧。”
说完,他不再多看昂热一眼,撑着伞,转身便步入了迷蒙的雨幕之中,身影很快被密集的雨线所吞噬。
昂热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艾伦·威尔逊的出现和话语都透着一股诡异,但现在,他无暇深究。尸守的威胁近在眼前。他深吸一口冰冷空气,猛地关上车门。
艾伦·威尔逊穿过雨幕,步入一处静谧的日式庭院深处。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眼前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和室。
房间两侧,肃立着数十道身影。他们的衣着各异,有的穿着笔挺的现代西装,有的则是一袭古朴的长衫,甚至有着甲胄的虚影在周身隐现。面容或年轻俊朗,或正值壮年威严,唯一几位年纪较大的也没有衰老的迹象,目光如电。艾伦无法认全每一张面孔,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迥异于西方混血种、更加内敛而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他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东方混血种中,真正的绝对核心力量,同他一样,是一些古老力量的传承者。
房间的尽头,唯一的主位之上,一个人正闭目端坐。正是零号。
艾伦收敛了所有在外的不羁,神情变得无比肃穆。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两旁静立的人群,在距离主位数步之遥处停下,随即,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
“觐见至尊。”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主位上,零号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平日的慵懒或戏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亘古星空般的威严。
他没有看艾伦,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外界那场因元素混乱而生的暴雨,以及暴雨之下,正在东京湾蠢蠢欲动的尸守,还有那藏骸之井内正在蜕变的“神”。
零号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那么,开始吧。”
“处理逆臣白王,和她的眷属。”
话语简单,却如同最终的审判。
“谨遵御命!”
房间内所有肃立的身影,无论年岁长幼,无论力量强弱,同时向着主位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了千万遍。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
零号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走向房间的门口。他拉开移门,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喜欢这湿漉漉的天气。
侍立在一旁一位身着素白、气质清冷的女子——白诩立刻会意上前。她以一种更古老、更贴近自然韵律的音调,轻声吐出了几个音节。一股炽热而干燥的风凭空而生,并非狂暴,而是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掌控力,直冲云霄。雨水在触及这片无形力场的瞬间便被蒸发,上空压抑的铅灰色雨云竟被强行驱散、瓦解!
与远处依旧暴雨如注的景象形成了截然的分界。
零号站在突然晴朗的庭院廊下,抬头看了看重现的天空,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在他身后,以艾伦·威尔逊和白诩为首,所有成员沉默而有序地跟上。
路鸣泽正蹲在黑石官邸花园的碎石小径上,用指尖轻轻挠着依偎在他脚边的两只暹罗猫的下巴。体型稍显圆润、眼神活泼的那只(凸守)正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而另一只体态更优雅、眼神狡黠的(小鸟游)则轻盈地蹲坐在他身旁,尾巴尖优雅地轻轻摆动。
忽然,路鸣泽抚摸着猫咪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浮现一丝了然的神情,淡然一笑。
他轻轻拍了拍两只小家伙的脑袋,语气温柔:“好了,凸守,小鸟游,回房间去吧。厨房冰箱里,我让人准备了你们最爱吃的那种鱼子酱,去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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