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占有欲的灼热洪流即将彻底吞没他的瞬间,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认知,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定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如果坐上去了,他就不会再是“零号”,也不会是“路明非”,或者任何他曾扮演过的化身……他只会是——“至尊”。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自我”,都将在那绝对的权柄下被彻底碾碎、重塑,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就在那占有欲与冰冷认知的剧烈冲突几乎要将零号撕裂的极致痛苦时刻,那强行建立的联系再次突兀地断开,脑海中的钢铁王座如同幻影般消散。
与此同时,一个温暖的、实实在在的拥抱,从正面将他紧紧包裹。
这拥抱来得突然,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安定感。那短暂的、被珍视和被接纳的幸福暖流,奇迹般地冲刷而过,瞬间抚平了他灵魂的剧烈震颤,将他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零号抬起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拥抱他的人。那是小时候的路明非,带着他特有的、有些腼腆和局促的笑容。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廉价粗糙的塑料奖杯。刚才那驱散煎熬的短暂幸福感,正是源于这个微不足道、却对那个男孩意义重大的小物件。
他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房间里,走廊的光影中,静静地站着一个又一个路明非的投影。
他们姿态各异,年龄似乎也有些微差别,但每一个,手中或身边都伴随着一个象征着他们小小幸福的具象化物品。
是靠着这些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幸福,才撑着这些碎片,撑着“路明非”这个存在,不肯彻底消失的吗?
零号看着这一切,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那么他自己呢?他该靠什么撑着?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那里空空如也,仿佛他漫长而混乱的岁月里,从未抓住过任何值得珍藏的温暖。
然而,就在他目光落下的几秒钟后,奇迹般地,一个有些陈旧的、白铁皮盒子悄然出现在他的掌心。盒子的边角有些磨损,带着岁月的痕迹。
他微微一愣,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迟疑,轻轻打开了盒子。
里面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强大的力量,只有一朵已经彻底枯萎、颜色暗淡的小花,干瘪的花瓣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看不出它原本的品种和颜色,但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盒底。
看到这朵枯萎的小花,零号却猛地怔住了,随即,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释然,带着一点点的自嘲,还有一丝找到了答案的平静。
他回过神来,目光聚焦到眼前,零正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关切。
零号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动作带着疲惫后的亲昵。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声音也带着虚弱的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没事了……”他顿了顿,像是耗尽了力气,带着点依赖地轻声请求,“不过,我也困了。能……扶我到床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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