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那具被他作为眼睛的死侍,已经在对方一句话之间,被轻易地、彻底地解决了。赫尔佐格坐在阴影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计划彻底失控的寒意,以及一种被天敌盯上的、久违的恐惧。那个男孩……到底是谁?!
赫尔佐格在远程连接断开的瞬间感到一阵心悸,他立刻对剩余的怪物群下达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保护那个刚刚被“零号”盯上的特定个体,同时将自己的意识快速切换连接过去!
当他通过新的“眼睛”重新获取画面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核心处理器(或者说大脑)几乎停滞——他精心打造的混合怪物部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那些扭曲的怪物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几乎化作一道道残影,从不同方向扑向零号,
然而,就在它们突进到距离零号大约三五米的位置时,所有的怪物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齐刷刷地僵滞止步!紧接着,在赫尔佐格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从那些怪物自身投射在地面的影子里,无数如同活物般的漆黑荆棘猛地窜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而迅猛地缠绕上它们的肢体、关节,死死绞紧!任它们如何咆哮、挣扎,都无法再前进半分!
也就在这一刻,站在零号身侧的绘梨衣心领神会,无需言语,她纤细的手指抬起,暗红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冰冷的光芒。言灵·审判,无声降临。
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那些被影之荆棘固定住的怪物,如同被投入看不见的亿万刀刃之中,瞬间被切割、分解,化作无数血肉与扭曲构件的碎块,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赫尔佐格借助那唯一被“保护”下来的怪物的感官,终于彻底确认了那个男孩的身份。那怪物扭曲的声带震动,发出沙哑、刺耳,如同生锈铁片摩擦般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不解:
“零号!怎么会是你?!”
零号——路明非,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丝毫未变。
“是我呀,博士。”他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点轻快,但这轻快之下是冰冷刺骨的寒流,“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亲手杀了你呢。”他歪着头,举起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认真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眼中的金色光芒却越来越盛,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真让人苦恼,我对你的恨意,真是越来越深了呢。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才好了。”他掰着手指,用谈论晚餐菜单般的口吻数着,“食肉寝皮?挫骨扬灰?感觉……都不够解气,太便宜你了。”
忽然,他敲击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下来,食指竖直,仿佛灵感迸发,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啊!有了!要不然,我把你制成‘活灵’吧!就是那种封印在炼金物品里的永恒灵魂……”他故作沉思状,然后兴奋地继续说道,“嗯!就放到一个尖叫鸡玩具上!想你的时候,我就捏一捏,‘嘎’——!”
他模拟着捏尖叫鸡的动作,那无声的拟声词在死寂的战场显得格外诡异。零号对着那具怪物,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残忍与孩童般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容:
“博士,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特别棒?”
赫尔佐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计划的惊骇事实。然而,仅仅几秒之后,一阵极其诡异、扭曲的笑声猛地通过那怪物的发声器官传了出来。
那笑声尖锐刺耳,像是生锈的金属在玻璃上反复刮擦,又混合着湿漉漉的、如同气管被割开的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其间还夹杂着类似无数甲虫节肢相互摩擦的细密噪音,每一种声音都精准地踩在人类听觉难以忍受的节点上,令人头皮发麻,生理性反胃。
“呵呵……哈哈哈哈——!”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间隙,赫尔佐格借由怪物的口,用那扭曲的嗓音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怀念”,“想我?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啊!我亲爱的……零号!”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亢奋而充满占有欲:“你知道么?当年正是从你身上,从你那完美的身躯中,我才获得了如此多……如此珍贵的数据!你是最完美的样本,是我通往神座的基石!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想必我早已踏出那最后一步,窥见真正的终极!”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混杂着令人不适的杂音和黏液翻涌的吞咽声,仿佛赫尔佐格本人在贪婪地回味。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不是吗?”他的语气变得如同最慈祥的长辈,却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扭曲情感,“回来吧,我亲爱的孩子,我最完美的造物……你依然是我……最心爱的‘孩子’啊!”
零号听着那令人作呕的笑声和充满扭曲占有欲的话语,脸上那点伪装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他金色瞳孔中仿佛凝结着亘古不化的寒冰。
“收起你那套令人反胃的表演吧,博士。”零号勾勾手指,只见从那具怪物脚下扭曲延伸的影子里,无数漆黑、带着金属般冷硬光泽的荆棘猛地爆涌而出!它们比之前束缚其他怪物时更加粗壮、更加迅疾,如同一条条拥有生命的黑暗巨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就死死缠绕上了怪物的躯干、四肢和头颅!
“下次见面,最好是你自己滚出来。别再躲在这些……令人作呕的破烂躯壳背后,像个不敢登台的小丑。”
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怪物的机体,发出如同车辆扭曲变形的声音。那怪物甚至连一丝挣扎或悲鸣都没能发出,就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地按向地面!
远在安全屋内的赫尔佐格,眼前的画面再次被粗暴地掐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零号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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