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从全神贯注的戒备瞬间转变为极大的错愕，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放低了手中的狄克推多，不确定地、几乎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路……依依？”
“yes,sir!\"
这独特的的回应方式，彻底证实了她的身份。
恺撒立刻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楚子航，眉头微挑，用眼神传递出清晰的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住的客房区域并不在一起，且这次的潜入调查计划是他们两人基于现有情报和判断私下决定的，并未特意告知路依依。
楚子航此刻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迎向恺撒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黄金瞳依旧紧盯着路依依的方向，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是我。”
恺撒重新将目光投向路依依，语气虽然严肃，但并无责问之意：“路依依？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路依依站在明暗交界处，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忽然举起了那只一直握在手里的强光手电。
她并没有正常地照明，而是猛地将手电筒竖起来，光束从下往上，如同恐怖片里吓人的经典镜头般，直接照在了自己的下巴和脸上！
惨白的光线从下方打上来，极大地扭曲了她的面部轮廓，让那双燃烧的黄金瞳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和骇人，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平添了几分惊悚感。
她用一种故意拖长的、幽幽的语调反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吧？”
“你们两个——”
“鬼、鬼、祟、祟——”
“摸、到、这、种、地、方——”
“是、想、干、嘛、呢？”
她一字一顿，声音在手电光的烘托下，显得空灵又吓人，完全把问题抛了回去，反而像是她才是那个撞破了别人秘密的人。恺撒和楚子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式反问弄得一怔，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路依依“啪”地一声关掉了那束从下往上打的、营造恐怖氛围的手电光，周遭重新被昏暗的烛光和黄金瞳的光芒所笼罩。她夸张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摆出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
“算了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她撇撇嘴，眼神在恺撒和楚子航之间扫了一圈，“你们俩一个两个的，看着人模人样，就没一个是本分安生的主儿。肯定又是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小计划’对吧？”
恺撒看着她这副倒打一耙、仿佛自己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真的很想立刻反驳：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偷偷摸到这里，还拥有这么离谱的战斗力，刚才明明早就可以认出我们却打得那么起劲……我们干的和你干的有什么区别？甚至你更过分一点！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方面，是深入骨髓的贵族礼仪和绅士风度让他觉得这样直接地吐槽一位女士不太合适。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回想起刚才那场战斗，他们两人联手竟然真的差点没打赢对方……这种事实让他多少有点底气不足。虽然并没有真的进入全力对抗，但路依依刚刚展现的身手和力量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只是优雅地（如果忽略他略微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的话）将狄克推多收回了衣服内，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彼此彼此。不过，既然都是‘不本分’的人，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用更文明一点的方式……交流一下情报？”
路依依关掉手电，那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收了起来，转而用一种“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语气叹了口气：“算了，跟你们在这儿打哑谜也没意思。”她指了指周围，“来都来了，不如看看正主儿？蛇歧八家藏得这么严实的东西，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她说着，率先转身，朝着这片祭祀空间更深处走去。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好奇，于是默默跟上。
路依依在一面巨大的墙壁前停下脚步。墙壁隐在深深的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斑驳的色块。
“喏，看看吧，估计这就是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之一。”她示意道。
恺撒拧亮了自己的强光手电，高举过顶，冷白的光柱如同舞台追光般打在墙壁上。光芒所及之处，狰狞绚烂却又古老庄严的壁面被一寸寸照亮，仿佛一部被尘封的史诗长卷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跟外面影壁的风格类似，整面巨大的墙壁上铺满了赭红和靛青色为主的古画。人身蛇尾的古代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有的高举火把，有的手持长杖，还有些驾驭着背生双翼的龙。祭祀队伍围绕着一个巨大的、仿佛通往地心的漆黑地洞疯狂舞蹈，而地洞中，赫然躺着一具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骨骸！画师甚至不惜用熔化的真金来描绘那具枯骨，它的左眼是燃烧的太阳，而右眼是冰冷的月亮，散发着诡异而神圣的气息。
楚子航站在壁画下方仰望，久久地说不出话。仅是之前影壁上的一幅画就美得令人窒息了，而眼前是数以百计的古画连绵在一起，描绘出一个光怪陆离、难以想象的神话世界。
“这层楼……好像就这些东西。”恺撒举着手电，缓缓移动光束，照亮更多区域，发现这座空荡荡的大殿似乎就是专门用来陈列这些壁画的，“他们需要足够大的墙壁，所以把整层楼都掏空了吧？日本人奢靡起来可真是凶残。”
楚子航没有回应恺撒的感慨，他上前一步，用手指极其小心地在壁画上蹭了蹭，指尖沾染了一些红色的粉尘。他凑近嗅了嗅：“是氧化铁做的颜料。”
他接过恺撒手里的电筒，神情变得无比专注，缓步前进，一幅接一幅地仔细看着壁画，仿佛完全沉浸了进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终楚子航停下了脚步，缓缓举起电筒，光束照亮了前方一幅更加宏大、更加诡异的壁画。
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前所未见的巍峨城市，纵横的道路竟然跨越大海，连接着未知的彼岸。而天空之中，一条黑色巨龙和一条白色巨龙并肩悬浮，它们各伸出一只利爪，共同握住一柄巨大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黄金权杖！
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壁画与其说展示的是故事，不如说是佛教徒心中佛转生前的轮回史。这些壁画……我想这就是蛇岐八家心中认定的……真实的历史！”
“……黑王……和白王！”恺撒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几乎是气若游丝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仿佛害怕惊醒了画中沉睡的、足以颠覆世界的鬼神。
单看之前影壁上的大画，他还猜测可能是古人想象的神话。但看到这幅双王共持权杖的壁画，他心里已经同意了楚子航的判断——这绝非幻想，这很可能是两千年前的一群知晓失落文明的古人，用画笔记录下的、被遗忘的龙族纪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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