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心头一跳说道。
李健说道：“你今天不用读书的吗？”
陆瑶说道：“我们学校考勤抓的不严，我想等你一起走。”
李健拍了拍小肚子说道：“肚子有点儿饿，咱们去九龙冰室吃碗面，让后送你去学校。”
陆瑶坐上了副驾驶，白色的宝马X7驶向山下。
陆瑶家的白墙小院半悬在山腰间，像被云朵托着的鸟巢。
站在院前的青石板上俯瞰，整片山谷尽收眼底——村民们巴掌大的梯田拼成黄绿相间的马赛克，早稻正在抽穗，风过时翻起粼粼的绿浪。
更远处，大山如沉睡的巨龙盘踞。
森林在晨雾中呈现出不同层次的绿：近处油松的墨绿、半山枫树的翠绿、远处云杉的黛绿，都被初夏的阳光镀了层金边。
偶尔有白鹭从林海中惊起，雪影划过苍翠的背景，宛如水墨画上抖落的宣纸屑。
山风带着野山杏的微苦和金银花的清甜。
晾衣绳上的蓝布衫猎猎作响，与林涛声应和成趣。
陆瑶靠在座椅上，发丝间别着的野雏菊随风轻颤，看山下农人如豆的身影在田垄间移动，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人在看画，还是身在画中。
汽车缓缓驶过工地大门，卷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透过车窗，只见数十名村民群情激愤地堵在入口处，他们高举着手工制作的横幅，粗糙的白布上用红漆刷着"保家卫国，还我河山！"几个大字，漆迹未干，还在往下淌着血一般的红痕。
人群最前排的老汉头戴斗笠，古铜色的脸上皱纹深刻如沟壑。
他挥舞着锄头，木柄上缠着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包着头巾的农妇死死抱住施工车辆的轮胎，她们粗粝的掌心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有个穿白色汗衫的老头举着扩音器，嘶哑的嗓音在机械轰鸣中时断时续："保卫家园，还我河山。"
工地围栏上挂着的"丁屋改建大厦"铁牌被人群挤得歪斜，上面糊着泥手印。
穿制服的保安正在推搡一个跛脚老人，老人褪色的军绿色挎包里洒出泛黄的征地通知书，像枯叶般飘落在搅拌车碾出的泥浆里。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站在人群最前方，花白的头发根根直立，长得跟霍景良有八分相似。
他枯枝般的手指高举着一个玻璃相框，地契上朱红的官印在阳光下如凝固的血迹。
玻璃相框却被他像圣旨般郑重托着，手背上的老年斑随着激动的颤抖时隐时现。
"这里几十个村的人都知道，这条路是我陆九太公的，地契我都有，不让你过就不让你过，特首来也没用！"他沙哑的吼声刺破喧嚣，另一只手拍打着纸面上褪色的毛笔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喊道：“胆敢走一步，狗屎照头淋！”
陆瑶指着人群后面说道：“健哥，那是我妈咪啊！”
李健把车停在路边，探头看过去。
就看到阮月华正带着几个老妇女站在蓝色的塑料桶旁边，不知道在搅什么东西。
李健和陆瑶下了车，走过去。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陆瑶掩着口鼻说道：“妈，你们在搅什么，怎么这么臭？”
阮月华看到女儿和李健，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挥手赶苍蝇一样，说道：“快走开，快走开，这里都是大粪水，你们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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