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侯夫人。”
见赵岐的眸光沉凝下来,玉萦朝婢女瞥了一眼,婢女会意地退远了一些。
“王爷但说无妨。”
赵岐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三哥谋逆的时候,静王府、庆王府和睿王府都被围了起来,按说六哥和我都是他的敌人,但他并未对我们下手,只杀了五哥一人。三哥不可能拿到遗诏,所以我猜有人拿到了遗诏,并把遗诏的内容告诉了三哥。”
平王矫诏篡位,静王含冤而死,赵颐允被群臣拥立登基,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快,发生的当时赵岐没法细想,等静下来之后才觉出一些端倪。
今日遇到庆王的时候他随口一问,方知谋逆当日,庆王府和睿王府一样,只是被围了起来,并没有刺客闯入,这说明平王想杀的人只有静王。
为什么?
难道平王知道父皇要传位的人是静王?
遗诏只有许相和另一位朝臣知道,他们在平王谋逆的时候一直奋力抵抗,未曾屈服,绝不可能是他们泄露给平王。
许相说过遗诏被盗,盗遗诏的人是平王吗?也不会,如果是平王得了遗诏,又杀了静王,他根本无需演一场矫诏的戏,只要静静等着按长幼齿序继位就行。
没有任何线索指向盗遗诏的人,但在这场夺嫡大戏中,唯一获益的人是赵颐允,那么偷盗遗诏,又将遗诏上的内容透露给平王的人只能是……
玉萦的眸光动了动,神情未有半分波动。
“王爷为何问我?”
“是赵玄祐吗?”赵岐开门见山地问。
他这般直白,玉萦也没含糊:“你说的遗诏,他连见都没见过。”
“你见过?”赵岐反问。
夜风微凉,玉萦敛袖把手交叠,她迎着赵岐的目光抬眼,没有说话。
她并没有让温槊和林锏去做此事。
但林锏是东宫暗卫首领,早就跟着废后和赵樽密谋过皇位,在看过诏书之后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只消把先帝传位给静王的消息透给平王,平王自然会出手。
赵岐已然明白她的意思,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比起从前娇俏灵动的模样,玉萦的气质更显温婉端庄,她穿着一袭贵重的妆花缎衣,玉带束腰,云鬓高堆,衬得身姿愈发曼妙修长。
夜风里披帛如水,飘然轻舞。
“王爷若无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玉萦朝他福了一福,朝前方赵颐允的步辇走去。
“等等。”
没走两步,身后赵岐又开了口。
玉萦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赵岐,静静等着他把话说完。
“如果,我是说如果,诏书上写的人是我,你还会这么做吗?”
话一出口,玉萦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在城楼上对她许诺的少年。
赵颐允已经平稳登基,他的怀疑显然不是出于敌意,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这般想法自是有些孩子气,却令玉萦动容。
“不会。”
自从赵玄祐把她找回来后,她对赵岐的态度一直疏离。
此刻却是暌违已久的温柔笃定。
赵岐想说点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朝她点了一下头。
玉萦看着他眼中的惘然,很想告诉他这是真话,但多说无益。
她再度行礼,转身朝前而去。
夜风愈发寒凉,赵岐的心绪格外复杂,手指捏得更紧。
即便玉萦回答得不假思索,他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说的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哄他开心的假话。
说到底,他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玉萦,所以,他从前喜欢的人,是玉萦,还是他想象中的玉萦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也没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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