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有周刚的大嗓门，有周强的附和声。
还有几个更小的弟弟们的追问，对话声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周安挑了挑眉，脚步放轻了些，走到窗根儿下往里瞅。
只见屋里的土炕上，板凳上挤得满满当当。
周刚和周强坐在炕沿儿正中间，像两个说书先生。
周围围着好几个小萝卜头，弟弟妹妹们一个个仰着脑袋。
眼睛瞪得溜圆，听得格外入神。
那些个小一点的孩子们，今天留在家里，没有跟着出去看大黑熊。
他们只见过，被周安打死的黑熊，从没见过活的黑熊。
早上周刚周强跟着周安出去，于是弟弟们非得让他俩讲讲，那活黑熊长啥样。
周刚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道。
“那活黑熊跟死的可不一样！个头老大了，蹲在村头垃圾池里，跟村里的大磨盘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当时它正扒着垃圾池的边儿翻东西吃呢，烂菜叶子、玉米棒子芯儿，还有谁家扔的地瓜皮，它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一个香，嘴角都沾着黑泥巴！”
周强在旁边补充，手舞足蹈的。
“可不是嘛！它吃的时候还哼哼唧唧的，跟咱家小猪吃食似的，看着憨憨的，还有点可爱！”
这话刚说完，坐在最边上的小五周川歪着脑袋。
手里的烤红薯都忘了啃，皱着小眉头问道。
“可爱？可大哥早上出门前还说，熊瞎子老恐怖了，能一巴掌拍碎大树，要是被它盯上，连跑都来不及呢！”
周刚听了，先是挠了挠头。
似乎在回忆早上的场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没觉得恐怖啊！它就坐在那儿低头吃东西，都没往我们这边看。而且那玩意儿也太不经打了，大哥掏出猎枪，‘砰’的一声响，它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了，感觉也不咋厉害！”
他说得得意，还拍了拍胸脯，仿佛开枪的是自已。
周围的几个孩子听了，都忍不住“哇”了一声，眼里满是崇拜。
小五周川把嘴里的红薯咽下去，舔了舔嘴角的渣子，小声说道。
“原来熊瞎子也没多厉害呀！以前听大哥说，我还以为它很恐怖呢！”
屋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
把熊瞎子说得跟村口的小狗似的，没了半分威慑力。
站在屋外听墙角的周安，听到三弟四弟说出的这一番话，脸都气黑了。
可爱？熊瞎子那畜生和可爱能沾边吗？
那玩意儿一巴掌能把碗口粗的树拍折，一口能咬碎野猪的骨头。
跟“可爱”两个字，隔着命的距离！
“哥，熊瞎子真的不厉害吗？”
小七周瑞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听得周安心里一阵发紧。
“厉害啥！”周刚的声音更得意了。
“只要有把猎枪，瞄准它的脑袋，‘砰’一声，立马就撂倒！到时候扒了熊皮做褥子，冬天盖着暖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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