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抬头。
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哭声却没停。
李家婶子先凑了过去,蹲在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手刚碰到他的褂子,就感觉他身子颤了一下。
“满仓啊,”
李家婶子的声音放得很软的,像哄自家小娃似的。
“这都要分熊肉了,多大的好事儿啊,你咋还哭上了?是不是方才打熊的时候受了惊?”
旁边的王婶子也蹲了下来,轻声劝慰道:
“就是啊,满仓,你看这熊瞎子都被咱收拾了,往后再也不用怕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婶子说,婶子替你做主。”
周满仓这才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鼻尖红通通的,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鼻涕。
周满仓的哭声,像被狂风卷过的破锣,一阵比一阵急促。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抖得像是要散架。
“罗爷爷……罗爷爷没了……真的没了……”
“罗爷爷?”
刚挤到跟前的周安猛地顿住脚,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脑子里飞速转着,村里的老老少少他大多都认得。
可“罗爷爷”这个称呼,却像蒙了层雾的旧账本,一时半会儿翻不到头。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
记忆中有一个,蹲在田埂上抽烟的老人。
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对襟褂,背有点驼。
手里的烟杆是用酸枣木做的,烟锅子黑得发亮。
见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抬眼皮扫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地上的蚂蚁。
罗爷爷今年应该有六十几岁了,他的性子不是那么合众,比较孤僻,永远都是独来独往的。
周安重生之后,在村子里很少见到过罗爷爷,所以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深了。
“哦,是那个独来独往的老罗头啊。”
周安拍了下大腿,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了。
这老罗头在村里,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一听到罗这个姓,就知道他不是周家村的本地人,而是外地来的。
听说十几年前大饥荒的时候,从关里逃难过来。
一路讨饭到了东北,最后留在了周家村。
他没成家,也没亲戚。
住在孤零零的土坯房里,平日里要么上山采点草药换钱,要么就在地里干点活。
跟村里人很少来往,就连村里办红白事,也少见他露面。
周满仓的话像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
李家婶子听到这种话眉头一皱,往前凑了两步。
“满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啥叫罗爷爷没了?是走亲戚去了,还是……”
她话没说完,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旁边的张大爷也忘了抽旱烟,烟杆儿从手里滑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往前挪了挪,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
“你说老罗没了?不能吧!前几天我还见着他了,看着身子骨挺硬朗的,走路都不用拄拐,咋就突然没了?”
“就是啊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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