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会让矛盾更加严重,问题却无法解决。
孟念生只是做事的人,为难他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不满和拒绝而终止这次的任务。
他去刘永年办公室宣读命令的时候李学武不在,刘永年被从办公室带出来的时候他也不在,他是在窗前看着刘永年被带着走出办公楼,上了面包车。
刘永年不曾抬起头望一望办公楼,此时他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没想过李学武会来送他,更不敢想李学武会救他。
就像秘书长前几天对他过的那些话,集团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
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不争气,也不中用,怨不得别人。
“秘书长,您的稿费。”
张恩远走进办公室,看着窗前站着的李学武轻声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并没有转身,只是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张恩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汇报道:“是按照您先前的要求,将这笔稿费直接汇给您的爱人还是……”
李学武缓缓地转过身,看着他问道:“稿费这么快就下来了吗?”
“是这样的,编辑室来电话询问您的意见,要求尽快做出回复。”
张恩远轻声汇报道:“全部稿费是六千八百四十二元三毛二分,您看是……”
“嗯,汇给我的爱人吧。”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她在京城,收这笔钱更方便一些。”
“那好,我这就去做回复。”
张恩远在离开前还不忘提醒道:“您也跟家里一下,省的漏过了。”
“我知道了。”李学武走回到办公桌的后面坐下,心里想着事情,视线依旧无法聚焦面前的文件。
他想做工作,可总是心不在焉。
还是卜清芳来访,敲了他的房门才回过神来。
“我听冶金厂的副厂长被带走了?”
卜清芳不愧是宣传部门出来的干部,这消息就是灵通。
她打量了李学武的神情,道:“集团那边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还不知道,公事公办吧。”
“怎么会这样?”卜清芳皱起眉头讲道:“明显是有人在搞事情。”
她将手里的皮包放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有没有调查过,这种事没有配合是做不成的。”
卜清芳知道集团里有哪个是不安分的,报纸上刚刚宣传了李学武在辽东的工作成绩,这边就要搞事情。
你不是冲着他来的,还能是冲着谁来的。
“其实李主任对4号炉安全生产事故的处理意见是对的。”
卜清芳看着他讲道:“不是不能查,而是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调查上,4号炉每停工一天都是巨大的损失。”
“现在看来,是有人不愿意案子被按下去慢慢查,想要有所动作。”
她歪了歪脑袋,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谁搞出来的了?”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打量了她一眼,问道:“煤矿的事如何了?”
“哈蜜那个项目吗?”卜清芳无奈地道:“黄了,选了本地企业。”
“很正常,我并不意外。”
卜清芳倒是想得开,这会儿很坦然地讲道:“这么大的项目怎么可能给咱们,就算煤炭分公司没有外资参与。”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有了对外探索与合作的经验,下一次距离成功就更近了。”
“本来我还想安慰你来着。”李学武看了看她,微笑着道:“看来你已经完全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了。”
“还得感谢秘书长您的支持。”
卜清芳嘴皮子相当利索,可不会吃这种亏,更不会被人占便宜。
李学武听见她的奉承也只是一笑,看着她讲道:“我可没支持你,是你足够优秀。”
“虽然知道您不够诚心,可能得到您的夸奖我也算是欣慰了。”
卜清芳只是笑了笑,随后面色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对你的影响如何?”
“连带责任吧。”
李学武没太在意地讲道:“受影响的又不止我一个,没有办法。”
“唉——”卜清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董副主任那边更难熬吧。”
李学武并没有接她这个话茬,而是继续问道:“辽东煤炭这边的开发进度如何?年底要交账本的。”
“我才刚接手多久?”
卜清芳无奈地讲道:“你当我是你呢,就算多给我三个月也不一定能理顺能源总公司的工作。”
“慢慢来吧。”李学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想见一见辽东工业的胡主任。”卜清芳道明了来意,她很直白地讲道:“光靠现有的矿点是无法满足长期开采和供应的,必须开展勘探活动。”
“你想要勘探权?”
李学武眉头一挑,道:“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就算探出了结果,矿也不一定是咱们的。”
“但有机会合作开采。”
卜清芳认真地讲道:“开展勘探工作,至少有的放矢,掌握不到相应的资源,咱们只能吃人家剩下的。”
“所以你找胡主任干什么?”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煤炭工业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我不想要省一级的授权,我只想要市一级的就够用。”
卜清芳点点头,解释道:“先签合作协议,探出矿产合作开发,探不出不用他们承担任何费用。”
“你倒是真敢想。”
李学武笑了,微微摇头看向她讲道:“你这个办法行不通,随时都将面临着被毁约的风险。”
“不用纠结这个,一定会有这种情况,到时候你更闹心。”
他拿起电话道:“找胡可不应该是往下找,而是往上找。”
电话接通,是胡可本人。
“胡主任,我是李学武。”
他讲电话只报姓名,不报单位和职务。
认识他的人不用报,不认识他的人报了也没用。
胡可倒是很意外他的来电,还以为他到了奉城呢。
两人在电话里简单沟通了几句,李学武便给卜清芳约了见面聊。
胡可此前在驻京办工作,对各市的情况很是了解,在省里也是有影响力的,要促成这件事也算容易。
“你去见他帮我带句话,就他介绍来的大学生都很得用。”
李学武只简单地讲了这么一句,便由着卜清芳起身告辞。
“有什么事及时联系。”
在出门前,卜清芳认真地讲道:“集团能有今天的局面是咱们努力的结果,还没有到他为所欲为的时候。”
她是个女同志,但义气十足,这也是在机关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优点。
男同志当然有这方面的优势,对于女同志来,工作环境复杂会有很多麻烦和不方便。
卜清芳这般爽利和干练的性格是经过多年的磨练和锻炼形成的。
至于义气,那也得看对谁。
她来找李学武帮忙,李学武没有二话,电话直接帮她做了安排。
记住了,答应给你托关系办事的人,但凡不让你知道他是怎么联系的,你得心了,不是骗你就是哄你。
李学武的坦诚值得她的友谊和感激,更值得她出这样的话。
都机关尔虞我诈,但这样坦诚的话基本是不会的,了就要负责。
李学武真有用到她的时候,她绝对要履行今天的表态,否则以后就完了。
“不用想这些,好好工作吧。”
李学武送她出门,笑着讲道:“这件事我能处理,有事再来找我。”
“我相信你。”卜清芳站在门口看着他道:“我一直相信,你能行。”
“呵呵呵——”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门口,轻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能有这样的支持,他在集团又怎么能吃不开,背后捅刀子?这件事没完。
——
周三的晚上,李学武接到了顾宁的来电,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这本书的稿费怎么这么多?”
顾宁的问题更像是姑娘的嫉妒,好像两人不是两口子,而是同桌关系。
“应该是选做教材的缘故吧。”
李学武并没有逗她,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当初要出版的时候就了。”
“哦——”顾宁好像真明白了似的,不长的沉默过后又问道:“出版教材的书稿费都这么高吗?”
“怎么?你也想写本书了吗?”
李学武听着她的语气好笑又意外地问道:“写哪方面的?文学还是医学?”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顾宁快速地讲了一句李姝在等她便挂了电话。
李学武荒谬地看了看手里的话筒,确定对面的顾宁已经挂断电话,还尤不敢相信她打长途电话只为了这点缘故。
“武叔,你吃晚饭了吗?”
看见书房里亮着灯,结束了一天游荡的棒梗终于记得他还有个干爹。
“你觉得呢?”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写着东西,嘴里应道:“你现在这么忙,要不配个秘书吧,否则找你连预约都不方便。”
“能配个女秘书吗?”
棒梗蹬鼻子上脸地提着要求道:“最好不要超过15岁,不能比我高,但也不能比我矮,最好是上过大学的。”
“今晚几个菜啊?喝这么多。”
李学武回头瞥了他一眼,道:“卫生间有镜子,照照自己啥模样。”
“我又没要配秘书。”
棒梗壮着胆子顶了一句嘴,没见武叔搭理他便去了厨房。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李学武一个人在家还能用得到厨房?
所以厨房的锅是凉的,碗是凉的,棒梗的心也是凉的。
“武叔,没有吃的吗?”
他也是饿了,否则绝对不敢打扰正在看书的李学武。
“本来是有的……”
“在哪呢?”听见武叔有吃的,棒梗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四下寻找了起来。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讲道:“可惜被我吃完了。”
“啊?我要饿一宿吗?”
棒梗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哪怕您给我留个馒头呢。”
“不好意思,今晚吃的米饭。”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米饭粒要不要?”
他是真坏啊,指了指脚上的拖鞋道:“才看见,鞋面上有两粒。”
“武叔——”棒梗又气又无奈地道:“您不能这样——”
“贾队长还能饿着?”
李学武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道:“厨房有罐头,来一道罐头炒罐头呗。”
“光吃罐头啊!”
棒梗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咱们家有主食吗?”
“本来是有的。”
“然后呢?”
这一次棒梗长了记性,知道他要大喘气,并没有提前高兴,且等着呢。
李学武见他如此,呵呵一笑道:“现在没有了,最后一点米被我吃了。”
“啊——”棒梗哭丧着脸道:“我也喜欢吃大米的。”
“废话,谁不喜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现在你都是带头大哥了,怎么混的,连顿饭都没混着,还得回家来吃饭?”
“我只是没想着吃罢了。”
棒梗狡辩道:“本来我们打算去饭店吃的,又嫌太远,想想就算了。”
“去饭店吃?”李学武歪了歪下巴,看着这子道:“还想干五个人点一碗面条分着吃的事儿?”
“那次是我们凑巧都没带钱,也是饿急眼了才这样的。”
棒梗依旧不服,强调道:“后来我们再没有吃过一碗面。”
“是因为吃不起了吗?”
李学武抿着嘴角挑了挑眉毛,看着他道:“所以这么晚了回家找吃的。”
“我还是吃个罐头吧。”
棒梗知道自己不过武叔,只能选择主动解决问题。
罐头其实还挺好吃的,就是吃多了腻得慌,饿不死,但也没滋味。
你玉米罐头好吃,甜丝丝的,可让你吃一年你试试。
再了,家里哪里有那么好的罐头,多半是肉食或者咸菜。
肉腻得慌,厚厚的油脂裹在上面,不加热吃起来能腻死人。
加热吧,那就得起锅烧火,这又是个麻烦事。
你要问为啥不用燃气?
别闹了,武叔在家绝对会把燃气用完,然后等周姨回来充气。
现在要用火想都别想燃气,只能烧劈柴,大冷天出去找劈柴?
“武叔,赏我一点吃的吧。”
棒梗犹豫着走进厨房,捂着肚子道:“我是真饿了。”
“吃什么?我都吃完了。”
李学武没理会他的卖惨,淡淡地道:“给你那些兄弟喊话,让他们给你送吃得来。”
“那多没面子——”
棒梗晃了晃脖子讲道:“再了,哪有大哥让弟带吃的的道理。”
“好,有志气,你坚持住啊。”
李学武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是汉子就得忍住了。”
什么都能忍,棒梗唯独忍不了饿,这饿的滋味太难受了,尤其是……
“武叔——”棒梗从厨房又转了一圈,回到书房发现武叔竟然在吃饼干!
“你这不是有吃的嘛!”
“饼干吗?这不是饭啊。”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讲道:“你现在饿了,是因为没有按时吃饭,你得吃饭,光吃饼干可不行,会堵住肠子。”
“我现在就需要它来堵住肠子。”
棒梗热切地看着他手里的饼干道:“最好把胃和肠子堵的满满的。”
“那你离死就不远了。”
李学武将一片饼干放在了他的手里,道:“看你可怜啊,就这一块。”
他的话还没完,棒梗已经急不可耐地将饼干塞进了嘴里。
只是这玩意太不禁吃了,还没尝到是什么滋味就吃进肚子里去了。
刚刚肚子里没玩意儿觉得饿,现在吃了一块饼干后……更特么饿了!
棒梗眼巴巴地站在他身边,祈求地道:“武叔——你就行行好吧。”
“行啊,一块饼干一个问题。”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饼干看着他道:“回答好了,回答对了,就给你。”
“好好,你现在就问。”
棒梗盯着他手里的饼干道:“你问啥我就啥,绝对不骗你。”
“那好。”李学武坏笑着问道:“听你处对象了?有没有……”
“武叔,真神奇。”棒梗转身往外走,嘴里强调道:“我突然不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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