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朴实,边缘微焦,箱旁还摆放一壶清茶,几个杯盏精致。
却在温馨中,暗藏一丝沉重的悲凉,时刻提醒着她,雷劫阴影未散。
只因这密封箱...是那天大火,大高帮她收拾出来的家中遗物。
陆沐炎心内猛地一抽。
大高师兄,那天抱着这箱子,着急忙慌地将手机递给她。
现在,这箱子还在。
上一次是妈妈,这一次,抱箱子的人,又因为她...
那天历经的痛苦,又要再经一遍呢…...
她知道,自己定会拼死修行,但这日常点滴的小事儿...无一不是在提醒她——全都因你而起。
长乘暗扫她的神情,见她凝视箱子,心下明了。
他眉间一沉,眸内微颤,同样透着一抹悲痛。
现如今,宽慰没用。
小炎知道要努力,我能做的,只有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尽量回避她的这些情绪…...
于是,长乘顿了顿喉,神色如常,透着克制,缓声道:“小炎,你平躺在床,把脉。”
陆沐炎依言平躺,秀发散于枕侧,静卧。
长乘屏息凝神,手指轻搭腕脉,动作轻缓如风。
他剑眉微锁,眸子低垂,透着专注与谨慎,气息沉稳如磐。
陆沐炎看着,晃了晃神儿。
只觉得...此刻的长乘,有一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场。
在他这股气场的笼罩下,自己更似被一个远古的神只俯瞰,庄重肃穆,透着一股心安的温柔与难以言状的暖意…...
乘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医者吧...
而就在长乘把脉的同时,他心内倒是破天荒地摸不着头绪了。
只因陆沐炎脉息平缓,一切如常。
甚至平稳到近乎无情的地步。
长乘眉间暗惑,这抹正常,实在太过不正常...
不应该啊,难不成小炎真的进步飞快?还是说…应当动用神炁探上一番?
而他思绪未定,陆沐炎蓦地开口:“乘哥,我很感激你。”
她清冷的眸子原本一瞬不瞬地盯着房梁看,此刻缓缓转过来,看向长乘:“你助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无论过程怎样曲折,现在我不得不继续前行。”
“我为我的选择负责。”
说着,陆沐炎缓缓起身,脸上透着坚韧,但悲凉却被无限放大:“昨天早晨练功时,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头内骤然剧痛,疼得像是被烈焰焚烧一般,我晕死过去,再睁眼,一切都变了,就是现在这样。”
她无力地垂下手,声音透着一抹近乎绝望的冰冷:“我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我甚至都不能控制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全无任何记忆,只留下剧烈的,让我想死的疼痛。”
“乘哥,为何练功之前,你让我喝一口溪水,这溪水,究竟有何作用?”
“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异常,只有此处。”
“我恳求你,恳求你...你能透露一丝吗?哪怕只有一丝。”
话落,陆沐炎抬头,盯着长乘,眸内透着祈求…...
但这抹祈求之下,又透着一股长乘完全清楚的,绝不让步的威压…….
于是,长乘脸色微怔。
空气骤沉,似凝成冰,透着微妙的胶灼。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面,尘埃悠悠飘度。
正如二人此刻的关系,看似明媚,却尽数被漫了灰的缝隙填满…...
长乘迟疑半晌,缓缓开口,嗓音里透着一抹隐隐作痛的无助,深叹口气:“小炎…我不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这番话,好似已经将我推到一个阴谋论的层面上。”
“我无需透露什么一丝给你,我可以完全坦诚地告诉你。”
“溪水连接鲛泪湖,所有新生住所,皆有纵横密布的溪水交错,同样都链接鲛泪湖。”
说着,他点了点窗外,正视陆沐炎:“这不是什么秘密,你都不需要打听,自己走一圈儿就能知道。”
“院内原本的规定和布局就是这样,我入院之前便是。”
但有一句话,长乘绝不能说。
那就是——这溪水布局,在他作为第一世的身份入院后,就是这样。
不过,这也不重要。
下一刻,长乘踱步至茶桌,微微摇头,但面上却隐隐透出自嘲的意味:“我知你性格敏感,我说与你无关,是在安慰你。事实来说,与你确实有丝缕联系。”
他轻笑一声,薄唇扯出一抹悲凉:“但若非要找出个始作俑者,倒还净是我了。”
“毕竟是我找到你,是我引你过来,我又该如何自责?”
“我不知道你昏迷醒后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对你说出口的话,皆无任何虚假。”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仍是。”
话落,长乘落座,神态自若。
他修长的手指轻提壶柄,一如往常,悠然倒水。
水流入杯,叮咚悦耳,在阳光下隐隐反射水光,澄净明亮。
她与长乘之间的这抹隔阂,好似被光的缝隙扯裂几分。
于是,陆沐炎同样落座。
长乘无言,只是再倒杯水,轻推至她面前。
陆沐炎双手接过,轻笑一声:“乘哥,谢谢你。”
她轻呷一口,水质甘甜,丝丝入喉,宛如春泉润心。
正如长乘一如既往对她的态度,温润入心。
心绪稍缓,陆沐炎决定坦言。
她长睫轻扇,缓缓开口:“乘哥,鲛泪湖...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长乘闻言,倒没诧异,悠悠放下茶杯:“乾石。”
陆沐炎一怔,倒没想到长乘如此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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